◎“旁人一碗汤就能打动你,那我呢?”◎
在哪修行?跟谁修行?
这句话在他心里过了一遍, 就被他压下去了。之前他派出不同的人,反复探查过她的过往,每一次送回的结果都一样, 她在来帝京之前, 确实从未离开过洛水镇, 身边亦不曾出现过不同寻常的, 懂得术法之人。
他不认为那些消息有误, 她不是养在深闺的姑娘, 林家的左邻右舍是看着她长大的, 后来她去医馆当学徒,那整条街的人也基本都认识她。
所以她究竟出没出过门, 只需稍微一打听就知道, 不可能瞒得住, 再认真点去查,每一年那林家具体出过什么事,她又在做什么, 她家里都多了谁少了谁,她身边又有谁等等, 都能打听得到。
但他也不认为她是在说谎, 实际上一直以来她所做的一切,都证实她所言无虚。
那便只有一个原因, 她的话未说全,而没有说出来的那些,才是真正的关键。她身上带着一层迷,他心里甚至隐隐有种感觉, 她一旦将这些迷雾全都说开了, 很可能就是到了有什么要改变的时候, 而他,无法确定那等改变究竟是好还是坏。
就如同在永夜城时,他忽然压制不住心里陡然生出的不安,于是问她,是否会离开,但后来他阻止了她的回答。唯这个,他无法接受答案不能如他所愿。
颜鹤沉默地看了林师师许久,终是收回目光,看向匣子内的其他玉简:“这里的每一块,都是阵法?”
林师师:“王寺送过来的这几块都是阵法玉简,放在术署内的那些,则是一些修行之法,以及一些简单的炼器之法,待我都整理好后,会将它们都交给掌令。”
颜鹤:“……”
林师师接着道:“尸块邪气消灭后,这世间的邪诡之物却不会随之消亡,而且它们应是会继续成长,甚至有可能会生出妖物来。即便不大可能会像永夜城里的妖邪那般可怕难缠,但也不能过于乐观,这天地确实是在改变中。”
颜鹤:“……”
他心里的感觉越来越不好,她这一番话,以及她做的这些准备,听着竟是有点在做最后的交待一般。
他亦知天地不复以往,但这些改变都很慢,除了他这等常年和邪物打交道的人外,普通人,譬如那些老百姓是全无察的。镇邪司也在做准备,他之所以会成立术署,并全权交于她,便是他心里明白镇邪司必须要改变,否则未来的境况会更难。
但天地不可能一日之间就乾坤颠倒,那些邪诡之物也不可能一日功夫就化做妖邪。
她和他有一辈子的时间慢慢应对这一切,可她为何有一种……急着将一切能想到的,能准备的,都提前做好留下?这往往是知道自己会离开的人,才会有这般着急的心态!
林师师没有说,最终她会收回他身上的星光之力,到时,没有星光之力的镇压,镇邪司定会陷入苦熬,百姓则会落入水生火热之境。所以她才早早为他们做打算,她将自己的仙力全数收回,但留下了可供他们修炼改命的法子。
就在这会,桥下面的玄衣卫上来报,深坑已经挖好了,石墩上的凹槽也凿好了。
林师师点了点头,再看一眼天色,夕阳已落,入秋了,天色会暗得越来越快。喝了两口面汤后,她便接过颜鹤手里的那块玉简,然后站起身:“掌令在此等着便可,我下去放玉简,不会花多少时间。”
颜鹤却站起身,走到她身边,林师师看了他一口未动的那碗面汤,颜鹤淡淡道:“走吧。”
……
两人起身离开后,玄衣卫们便也不在这面摊前守着了,周围的老百姓便三三两两围到面摊这边,有个人招呼着那面摊老板:“乔六哥,你知道刚刚那是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