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怨元滢滢,若是非要怪谁,只能怪初见元滢滢时,他从未见过此等美貌,心神一荡,听媒人问他如何时便点了头。

元滢滢自顾自地打开红木箱子,见里面摆的首饰款式老旧,祖母年纪的人方可戴得。元滢滢一个如花似玉的年轻女子,怎能佩戴此等老旧首饰。元滢滢将首饰拣出,要迟叙拿好,夫妻两个一起去典当行。她已经想好,离了典当行,就去请木匠泥瓦匠。家中空空落落,应当添上几条桌子椅子。再买上几尺颜色浓重的薄纱,搭在床上用来做垂帐,剩下多余的便将库房和书房分开,省得迟叙念书时看到的除了书册,还有一堆黑咕隆咚的箱子。

听她滔滔不绝,银钱未到手,已经将用途想尽。她不仅为了自己过得舒坦,还想到了迟叙,这令迟叙心中莫名。他犹记得,分家时两个哥哥如何声嘶力竭,说他们生活艰难,而迟叙不事生产,只知念书,拖累了家里十几年。迟叙看向父亲母亲,他并非一心只知道念书,该他做的活计一样没少。为了节省灯油钱,他一早便起,坐在田间地头借月光诵读。白日时间珍贵,他手不释卷,只等到了晚上,月上柳梢头后才开始拿起锄头耕种。田里的活他做的不算漂亮,但未曾分给哥嫂承担。迟叙当时未曾娶妻,按照规矩他无需下厨做饭。迟叙要进厨房,他以为身为小辈,不能寻借口托词。这次不让他进的,便是两位嫂子。她们称男人家不能下厨房,硬生生拦着不让进门。迟叙后来才知,在迟家有不成文的规矩,谁做饭便能捞取额外的油水比如割了一斤肉,便能偷偷藏起来二两,小夫妻私下里解嘴馋。做菜时,能先尝上几口好的。遇到农忙时节,男人们在田里吃饭,便将自家男人的饭压的多一点,菜给的冒尖……诸如此类的“油水”,迟叙偶然碰到过,对上哥嫂尴尬的笑脸,他当做什么都没有见到。

迟叙身为幼子,所听最多的便是他得了父母多少疼爱,占了哥嫂多大的便宜,实际并非如此。迟叙定定看着元滢滢,心道自己此刻才是在占便宜,是他夫人的便宜。

迟叙不再推辞,尽数听元滢滢的话。见她把老旧首饰挑出,骂道这些模样笨重,又不是纯金子打制,或许值不得几个钱。元滢滢翻到底,掀出两床簇新棉被,神色稍缓,说这个也叫人看不上眼,但正好他们该换被子了,能派上用场。

迟叙用的被子只拆开被面,换作大红牡丹,实际里面的棉花老旧,只剩下薄薄一层,加盖两床都不保暖。

元滢滢依在门旁,指挥迟叙换被子。几床旧被子她预备扔掉,迟叙连忙拦住,说不能扔。他准备买点鸡仔,旧棉被人用不得,但鸡仔用得上。

元滢滢耸耸鼻子,娇声道:“养鸡,我可不行,臭死人了。”

她不爱养活物,吃喝拉撒都要管,耗费人精神。元滢滢心想,迟叙养鸡,想着是多一份进项,其实何必如此。他早早考中,他们便从茅草屋搬出去。听闻邻村有个穷秀才,年已五十仍旧在考,前几年得中,一时间上门贺喜的络绎不绝,同窗同年一下子都跳出来了,还凭空多了老师和学生,给家里送宅子送银子。如今那范生,已经做到提督学政,将老娘妻子一并接过去享福去了。元滢滢笃定,迟叙年少有为,若是得中,以后的成就定然比范生要高。

在此事上迟叙不妥协。他坚持养鸡,鸡仔长成之事不必元滢滢费心,她这才应下。

典当行内,元滢滢直言不欲赎回,只是这些首饰一时间寻不到买家,才只能拿来典当。

元滢滢声音嫌弃:“母亲送我这些,是希望我同夫君白头到老,等到头发花白再戴上耳坠子和手镯吗。”

伙计笑出声音,他不懂女子首饰,但能看出这些暗沉颜色同元滢滢不相配。

元滢滢嫁给迟叙之事,在城中算是一桩大事,都说继母不易,要允着元滢滢胡闹,亲事不许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非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