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人影散去, 李砚修眼神凝着堂内上下?窜跳的火舌,烛亦随风摇曳。
*
上京望江楼一楼,桑宁在一大桌子佳肴面前抬起了头?。
窗户外渐起一阵微风,她将被?风吹至额前的碎发挽至脑后?,冲沈岳山眨了眨眼。
“汝阳王,我已经吃了好几口了,您可以开口讲话了吧。”
这般讲着,桑宁捂了捂身?下?咕噜出声的胃,这声音大抵只有她自己听得?见。
她确实也饿坏了,可她没想过?在这里饱餐一顿,一来人不熟,二来被?这么多人注视,任谁都会不自在。
汝阳王冲身?边的仆从使了个眼色,她们将桑宁面前的那一方地方收拾了个干净。
汝阳王冷不丁撂下?一句话,直愣愣砸向桑宁,“那个,本王是你的亲舅父。”
只听轰隆一声,门扉被?钝器撞开,在场众人皆将汝阳王网至身?后?,沈岳山倒是不慌乱,他紧捏了桑宁的肩头?,将她带至自己身?侧,并?严肃地望着来人。
来人是一身?玄衣周遭带着寒气的燕临安,他身?后?还跟着着一袭青衫的裴沐,以及两位身?后?所带来的诸多武将和?侍从。
燕临安不知偷听到多少,他抬起手中的冷剑,将它置于身?前,冷言道:“汝阳王,我不知你话中有几分真情几分假意,可哪怕您所言非虚,在下?也依旧认为,一个人的阵营不应该按血缘来划分,而是从心。”
桑宁转过?身?,抬眼看?向沈岳山,问道:“王爷,所言非虚?”
沈岳山没有接话,从她发间?取下?了那支白玉簪,“这物什,是你丞相府的娘给你的吧,其实她并?非你生母,而是我亲妹玉嘉郡主的贴身?婢女,她同你所谓的父亲,也未有过?夫妻之实。”
“只不过?是当时你母亲带着尚在襁褓中的你逃亡时,他动了恻隐之心,这一养,便是十余年。”
“而你的父亲,他确实未与我有私下?里的公事来往,皇帝陛下?降罪于他,非我所为,当然,李承也是被?贼人蒙蔽,想必真凶是谁,你心中已有了论断。”
“刑部尚书,尹天,对么?”
汝阳王颔首拿了杯盏,似是默认。
“我知道了,但是我绝不会听信您的一面之词,孰真孰假,我自有论断。”
桑宁刚要走,却被?汝阳王抬刀挡住了去路。
燕临安那边看?着,也抬高了握冷剑的手臂。
“跟我回去再说?。”汝阳王手中握着刀柄拦着人,眼底里却不见半分亲情。
也是,一位从未养过?一日的亲人同陌生人又有什么分别,靠可怜的血缘关?系吗?
桑宁自腰间?探去,握了自己的那把匕首,朝他伸了过?去,“若是今日,我非要走呢?”
言罢,一堆人围着桑宁冲了过?来,沈岳山高高伸了下?右掌,他们又通通退去,戾气尽消。
“可以。”他这般答道。
“啊?”答应的如此快,桑宁都不敢相信。
“本王说?可以,今日夜已深,本不适合多做打扰,但是明日你须得?来府上一次,我们到时再做叙话,你可答应?”
说?话间?沈岳山解下?腰间?一枚玉佩,递在了桑宁手心,他说?道:“你且走吧。”
“但是明日若本王沽酒设宴等不到你,可要派人过?去寻你了。”
“嗯,我知道了。”
桑宁哑声回他,暗暗捞着了燕临安的手臂,走出了内堂。
门既阖上,好想里面的纷乱诸事,再与她无关?。
走了几步,她定住脚步往后?找裴沐,开口问他,“裴公子,上面可还有吃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