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我一个朋友很像。”

时景没有否认。

宋定初不着痕迹松口气,“就是你刚说和余葵有过相同经历的那个人?”

恰巧结束用餐,时景起身离席,没有再答。

他想起了女孩的日记本,她总是用轻松搞笑的笔触描绘苦难,但并不妨碍时景大致勾勒她曾经的处境。

从城市转学到小镇的姑娘,有着和本地不相契合的肤色、气质、口音。在思想僵化、观念固执、风气一成不变的小镇环境中,她的美丽、内向加上鲁钝是原罪。女孩经历过三姑六婆的议论,村里孩群编调子哄笑,同学的妒忌排挤……她收到过和善意几乎要均等的恶意与误解。

这其实是时景昨晚睡前才看到的地方。

学校有两个初三的混混为女孩打了一架,老师逼迫她去水龙头洗脸卸妆,洗掉脸上的粉底和口红。然而,皮肤和嘴巴的颜色是天生的,女孩甚至连斗殴双方的姓名都说不出所以然,却只能被迫用打湿的纸巾,屈辱地在老师和同学面前使劲擦脸自证清白。

她的日记里注入了太多饱满浓烈的情感,以至于哪怕隔着空间、时间,境遇和人生的壁垒,十六岁的时景还是与十四岁的女孩深深共情。

那瞬间,他恍惚觉得身处风暴漩涡正中的余葵,眼底闪烁的委屈不甘,与漫画主角隔着时空交叠。

他听不下去那位女同学母亲与小镇三姑六婆如出一辙、因果倒置且蛮狠无理的指责,所以落笔的瞬间,重重在表格姓名栏“景”字的部首中,添了多余的第二横。

作者有话说:

? 21、第二个愿望

“这是我妈单位拿回来的疤痕药, 听说去印子特别快,你早晚擦一擦就行。”

向阳当晚赖在她房间,越想越生气, “15班都是些什么妖魔鬼怪, 你这风一吹就倒的模样都忍心动手,她们都叫什么名字,下次放学我给你报仇!”

余葵斜眼,不敢置信:“你怎么还打女生呀?”

向阳满脸写着狗咬吕洞宾, “你有点良心好吗余葵?这替你生气呢,我不打女生,就吓吓她们, 谁让她们欺负你……”

“还是算了, 反正她们也受罚了。”

余葵埋头执笔给作业结尾,“再说,我也是15班的人呐,今天也都多亏了班里的朋友帮忙, 你以后别再班级歧视了,我们有个女同学,你知道她多酷吗, 一脚把厕所的双层门踹开了诶, 我要是能有她的力量,今天一拳一个不在话下!”

眼见她写着作业眼睛都越来越亮,向阳转头揉猫,心说自己这心是白操了。

半晌还回头愤愤道:“…你这心也够大的, 我还担心你留下阴影, 晚上偷偷哭呢。”

余葵笔尖顿了顿。

要说完全没留影响, 倒也不太可能。

她回家就把发卡扔回抽屉, 不想戴了,大抵会下意识觉得,就因为今天别了这枚过于漂亮醒目的发卡,才让陌生人看一眼,就把她划分到“心思没放在学习上”、“只知谈情说爱”、“仗着自己漂亮挑拨男生”的归类里。

余葵是个不太愿意把负面情绪留在心里的人,但偶尔做梦,还是会不可控地梦到曾因愚笨和长相,备受同学非议、师长批评的那段日子。无论以第三视角旁观自己,还是灵魂重历同样的处境,到最后都不免汗津津被惊醒。

今天和从前的区别,大概在于她反击了。在后续的过程中,朋友挺身而出,爸爸及时赶到保护,施暴者被处分,甚至还收到了男神安慰。

这一天虽然过得糟糕,但加起来又仿佛没那么糟。

*

月考只剩一周,宋定初的生日在周六,余葵出门时候才知道,向阳这位同班同学也在受邀之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