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里终归是一种无助的惶恐。心下一软, 终于笑道:“你要我唱,我就唱吧。”
其时雪愈下愈大,如撒盐,如飞絮,山间风大,挟着雪花往两人身上扑来。他紧紧搂着她,仿佛想以自 己的体温来替她抵御寒风。在她耳畔低声唱:“沂山出来小马街,桃树对着柳树栽。郎栽桃树妹栽柳,小妹 子,桃树不开柳树开。”寒风呼啸,直往人口中灌去,他的声音散在风里:“大河涨水浸石岩,石岩头上搭 高台。站在高台望一望,小妹子,小妹子为那样你不来……”
风声里,无数的雪花落着,天地间像是织成一道雪帘,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只是紧紧地搂着她,她眼 中泪光盈然:“你一定要早些派人去接我……到时候我……”
只是说:“我等着你去接我。”
屋子里并没有开灯,门是虚掩的,走廊里一盏吊灯,晕黄的光从门隙间透进来,给高高的沙发椅背镀上 一层淡淡的金色。谨之从外面进来,眼睛过了好一阵子,才适应屋内的黑暗。窗外的雨早就停了,微凉润泽 的水气依旧袭过窗棂,带着秋夜的寒意。窗隙间透进微白的月光,冷淡如银。
黑暗里,她侧影如剪,过了很久才开口,声音微带喑哑:“怎么样?”
何叙安道:“总司令还是不肯。”
谨之又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我去见他。”
何叙安道:“以叙安拙见,夫人……此时不宜……”
谨之道:“哪里有工夫容得他这样胡闹,既然他要闹,我就奉陪。”
她穿着一件黑色的大氅,氅衣领口惟有一枚钻石别针,在微弱的光线中,恍若泪滴一闪。她的眼睛在黑 暗中亦是熠熠照人,何叙安知道劝阻不住,只得侧身让路,轻声道:“夫人,别与总司令计较,他如今是失 了常态。”
谨之并没有做声,侍从官已经替她打开通向内里的双门,幽暗的阔大房间,惟有窗台透入惨白月光,她 只朦胧看见慕容沣垂首坐在沙发上,转脸就命令侍从官:“开灯!”侍从官迟疑道:“总司令不让开灯。”
谨之听他如此回答,伸手开灯,突如其来的光明令慕容沣蓦地抬起头来,谨之只见到他一双眼睛,净是 血红,便如最绝望的野兽一样,死死地瞪着她。她的心里骤然一寒,未及反应过来,他手一抬,手中的枪口 光芒一闪,只听“砰砰”数声巨响,瞬息灯火俱灭,眼前一暗,哗啦啦尽是水晶碎片从灯圈上跌落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