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大厦将倾,朝夕之间树倒猢狲散,七零八落的,平日里来往密切的无不噤若寒蝉,或自发投了阉党,生怕下了大狱。

戚贵妃骤闻举族倾覆,眼前一黑,哭得生生昏厥过去。

醒来后,却一身缟素,拉了年幼的皇子不顾禁足令,闯到了御前,跪在皇帝宫门外,声声泣血,额头磕在地上磕得鲜血淋漓。

小皇子似懂非懂,也跪着嚎啕大哭,一口一个父皇呜咽凄惨。

一个是亲子,一个是曾经宠爱又伴了他多年的女人,季寰到底心软,他着嬷嬷将小皇子抱走,还是见了戚贵妃。

戚贵妃曾艳冠后宫,如今却全无体面,血汗水滑落素白的脸颊,看着很是可怜。

季寰心中有些怅然,把她拉起来,掏出帕子亲自给她擦干净脸上的血水和汗水,还拢了拢散了的鬓发。

戚贵妃眼眶通红,心头发酸,却还是匍匐回了地上,妄图为母族求条生路。

季寰沉默了下来。

季寰说:“你求朕放过他们,他们勾结禁军逼至行宫时,又可曾想过朕才是皇帝?”

戚贵妃含泪道:“父兄只是一时糊涂,绝非有意犯上,陛下,父亲是你的亲舅舅啊。”

季寰看着她,没有动摇,戚贵妃知他当真是铁了心,越发绝望,悲凉愤恨之下,竟从地上爬了起来,指着皇帝痛斥他为君的种种失责之处。

季寰到底是皇帝,勃然大怒。

末了,戚贵妃惨然大笑了几声,一头撞上了殿前的御案。

季寰愣住了,怔怔地看着,喊了声来人,却突然胸闷气短,喉头骤甜一口血吐了出来。

一阵兵荒马乱。

屋中,杨贺脸色铁青,盯着伏在地上颤抖的太医。

“你说什么?”

“督……督公,”太医白了脸,哆哆嗦嗦地说,“陛下,陛下这是中毒之症。”

杨贺拂落桌上的折子,怒道:“怎么会中毒,啊?陛下怎么会中毒!”

太医抖如筛子,额头磕在地上,“这毒罕见,是经时累月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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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季尧为什么会迷恋杨贺的,后续还有一点要交代的,就先不在这里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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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了51

皇帝这病来得突然,大半个太医院都守在皇帝宫里。

诊出季寰中毒的是个姓宋的院正。

此人精于药物,医术虽高,却是个软弱的。杨贺直接将他困在宫里,拿了他家人威胁他对皇帝中毒一事守口如瓶。

杨贺瞒下了季寰中毒的事,只让宋院正去寻解毒之法。

太医哆哆嗦嗦地说,不知道皇帝中的什么毒,无法解。

一来二去,对外称季寰患的是怪疾。

病来如山倒,季寰精神不振,疲乏倦怠,心绪起伏剧烈之下咳血昏厥,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虚弱了下去。

杨贺为防生变,着御马监中的禁军严守宫门,更挑了几个得力的去查季寰是怎么中的毒。

杨贺几乎不消多想,就知道这事儿和季尧脱不了干系。

可皇帝生活起居都有内侍照看,杨贺想不出到底哪里出了纰漏。

他想起季尧把玩在手中的糖豆,那些糖豆他亲眼看着季尧吃过,宫中内侍也不乏尝过的,甚至他自己都被季尧按着以口相度吃过,都安然无恙。

他后来还让人查过那些东西,确认过,糖豆不过普通糖豆,无毒。

不过几天,季寰整个人都瘦了一圈,眉宇间有些病气。

杨贺去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