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像人,像是一缕幽魂在这个大殿里,悄无声息地徘徊。

我心里不知道什么感觉,冰凉凉一块。站在那里不能出声。

她回头看见我了,于是说:“进来吧。”

她的声音在此时听来,与冰霜一样,又清又冷。

只是人间最美好的风景过眼的时候,她会在我身边,我看见繁华万象的时候,她也会在我身边。

可她心里和我看着不同的东西,甚至她根本不愿意和我一起看这天下。

那这人间,这繁华,这天下,对我来说,又有什么意义?

明明就在我手中,我遥不可及。

她在我身边,心却不在。还不如就不要在。

要走的时候问她:“前几日的桂花糖弄好了吗?”

她这才想起来似的,让身边人取来,打开坛子,勺了一点盛出,那些花瓣的甜香实在浓郁,散得一屋子都是。

她把碟子递过来给我,烛火晕红,桂花金黄,瓷碟碧绿,她的手指雪白。

想到艳丽的那一句“皓腕凝霜雪”心里突地一撞,层层郁恼就舒展开了。

我要后悔什么呢?

其实本就是自己这么多年的愿望,哪里关她什么事了?

这本就是我自己选择的,而她,现在是在我身边的。

我应当要心满意足。

我们坐在微凉的青砖地上,一起用小饼蘸着桂花糖吃了。

那浓郁的蜜甜与香气一直渗入全身的所有肌骨。

未来好象不存在了,明天也不会来,只有周围渐渐陷入幽静的黑夜。

第17章白露(四)

原本中秋月色最好,可惜今年的天气不应景,万里长天尽是阴霾,风雨欲来。

今年大约是看不到月亮了。

按理,朔望是不宜到后妃的宫里去的,但是她并没有正式名分,所以我并不理会这些。

一进入玉华殿,大雨就下起来,居然是瓢泼一般。

给她带了我宫里的各色月饼,她拣了个莲蓉的提浆小饼,咬了一口,似乎不喜欢,却也没丢下,拿在手里慢慢地吃。

外面的雨声越发急促,敲打在窗门户枢上,纷乱作响,空荡荡的殿内,宫女全都屏退了,我们又无话可说,只听着冷清的风声,一层一层裹上来。

她在那边问:“怎么不用去皇后那里吗?听说皇上应该要每月去玉宸殿五次,皇上很忙吧?”

我看她颇有嘲弄的神情,也不介意,笑道:“没事,立妃之后就减到每月两三次,而且她至今没有孩子,按理还可以酌减。”想了下,自己也觉得可笑:“连这样都要斤斤计较,这就是做皇帝。”

她漠然微笑,用自己的手支着下巴看我。

外面的风从门缝间漏进,宫灯在风里轻飘飘地摇曳了几下,她的脸在明灭不定的光芒中隐约暗淡,那些筛在她脸上的阴影就象蒙在我心里的恐慌,不停地在波动,在牵连,无法停下来。

偏偏她那暗色下的容颜上,有一双水样的眼睛,用了懵懵的睫毛遮着,似乎波澜不惊,可偶尔烛光一跳,我就看着她眼里的流光转瞬。

十年来,我的生命就从她这样的眸子里,眼看着过去了。

她终于抬起她的双眼看我,问:“晚了,还不走吗?”

听来居然是在下逐客令了。

我站起来,轻声问:“身体可好了?”

她随意点下头。送我到门口。

车辇在外面,我接过伞,回头看她,没有一点情绪地站在我身后,长发垂下来遮住她的双颊,只露了她的双眼,她的鼻子,她的嘴唇。

背阴处的兰花,幽暗的天色。

我丢了那把描着青绿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