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呵呵地抬手摸摸我的头发,“小弟弟,你好可爱哦。”

“……可爱?”从来没有人这样说过我,我这辈子也没有听过。

“对啊,就象刚出生的小……老虎。”她斟酌了下词语,笑道。

我猜她其实是想说我象只刚出生的小狗吧。

幸好她没有说。

我们在人流中走过整条街,她看旁边路边的小棚的招牌上写的鹌鹑骨饳儿、圆子、拍、白肠、水晶鲙、科头细粉、旋炒栗子,马上就拉我坐下,叫:“老板,两碗圆子。”

我坐在那里等汤圆的时候,一抬头却看见侍御史知杂事姜遵和兵部尚书任中正一起进了樊楼。

没道理吧?皇帝在路边摊的冷风里等一碗圆子,大臣倒志得意满地被迎上樊楼去了。

圆子连馅也没有,撒上一点桂花,其它都没了。可是因为她认真地在品尝,所以我也觉得这圆子香软滑糯,和她一起一口一口地吃完了。

“东京是现在天下最繁华的城市,真是个好城市……”她看着川流不息的人群中的香车宝马感叹,“活在这里,没有污染没有沙尘,多好啊。”

我瞥了一眼这个瑰丽京华:“你不知道吗?这个东京繁华,冠盖云集,其实最是危险。”

她不大相信地看着我,“危险?”

“江南的交通会聚于此是当初立都的原因之一,但是你想,若遇到围城,过分依赖的漕运被切断后全东京百万人口如何活命?”

她笑问:“难道你要迁都?”

“□□皇帝早就提出要迁都了,可是被太宗的那句‘立国在德不在险’给否决了,开封无险可据无固可守,外族一旦入侵就是长驱直入。”

她咬住下唇,偏着头看我良久,然后慢慢伸手来抚摸我的眉心,说:“你只不过是十三岁的孩子,何必要想这么多?”

“十四。”我低声说。

她的指尖冰冰凉凉的,印在我的眉间。

眉间,是连通心脉的地方。所以,她的手指就象一直按在了我的心上一样。让我气都透不过来。

她突然又问:“那……你有钱吗?”

我一时不知道她在说什么,愣住了。

“你看后面的字。”

我回头看布幡上的字,吓了一跳。

这简直比东京还要危在旦夕。

布幡上写着:

圆子一文。

那我们就是要两文钱了。

“你有钱吗?”我反问她。

“你见过在天上飞的仙女身上带钱的吗?她们是撒花的,不是洒钱的。”她支起下巴看我,“那皇上有没钱?”

“你见过皇帝在宫里掏钱的吗?”我也支起下巴看她。

于是,我倆面面相觑。

“有没玉佩什么的来抵帐?”

我看看身上,无可奈何地说:“有当然是有的,但是如果我身上的东西不见了的话,我身边的内侍要杀头的,这个老板拿了大内的东西,也是死罪。”

“可恶……仙女没钱也就算了,居然皇上也这么穷……”她眼睛转来转去,提议道:“我们不如走为上策?”

“老板正虎视耽耽呢。”我翻翻白眼,然后想到皇帝是不可以这样,但是已经迟了,所以索性再翻一下。

“我现在突然想到一句话来形容我们两个的遭遇。”她抬头叹道:“真是贫贱夫妻百事哀啊!”

相视而笑,然后又忽然想到,夫妻好象不适合我们?

两个人都狼狈地把头转开。

此时她狠狠地一咬牙,说:“算了,拼了!”拉着我的手站起来,大声说:“老板,钱放这里给你了。”摸出两个钱拍在桌子上,然后马上疾步拖着我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