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辈子都没见过父亲能用这样子朝着他微笑,像一位认识多年的老友。见惯了男人发疯的一面,没想过还有温柔一刀,陆旭秋一时半会儿回不来神。

大概是精神分裂吧,那家伙不一直有心理疾病吗。

陆旭秋这么揣度着,他差点想当场打电话问问方剑,男人得的什么病。当然这种冲动不会付诸行动,以前从没关心过,好端端地问,以方剑的敏锐程度,容易生出端倪。

心里胡思乱想一大堆的时候,陆维倾已经饿得肚子在叫了,他羞赧地贴近他的耳朵,问道,“你不饿吗,我们一起吃点东西好不好?”

这是在撒娇?

陆旭秋看怪物似的盯着他,原先抱住男人腰身的手不知不觉收紧了。

见他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陆维倾以为脸上有什么脏东西,迷茫地用手背擦了擦脸颊,“你怎么这样看着我?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回答他的只有腰上逐渐加重的力气。陆维倾困惑地歪着脑袋,撅了撅嘴,眼睛朝下瞅了瞅,好像没看到鼻梁有什么脏东西,只好举起手背像洗脸似的,用力搓了搓额头和鼻子,鼻头都搓红了,才小心翼翼地问道,“现在还有吗?”

问话的眼神无辜极了。明明套着一模一样的皮囊,竟如此的陌生,神态举止表情都和他认识的“父亲”截然不同。

这打了陆旭秋一个措手不及,一个陌生的陆维倾,他下不去手,上一刻明明还挥着鞭子给暴躁的男人标红印,这一刻却在软软地跟他讨糖吃。

这是近些日子来,陆旭秋第一次感到手足无措,甚至有些匪夷所思。

“啊,我可以做饭。”陆维倾好像想起了什么,一下子从陆旭秋的怀中起身,大腿布满新添的伤痕,沿着肌肉勾勒的对称形状,他站起来的时候不是很稳,显然疼痛感令他有些不适,不过这没有影响到他,他赤裸着身体,撩起地上的T恤,是陆旭秋的。他随意套在身上,只能遮住半个屁股,从后面看,臀部上的鞭痕一路蔓延向下,这令人不禁想撩开衣角,看清他的全貌。

陆维倾踮着脚尖,绕过狼籍的地板上,径直走向厨房。陆旭秋拿着鞭子,他没有阻止,只是不声不响地跟着他,见他从柜子里找出一袋面粉,闻了闻味道,盯着包装袋翻了翻生产日期。

“你想吃什么?”陆维倾笑着问道,他拿着吃面专用的大碗,倒了一半的面粉进去,随后又加了些清水,熟练地搅拌起来,“想吃饺子还是春卷?我都会做。”

陆旭秋从不知道他有这个本事,活了十六年,他就没有见过陆维倾下厨。

一来,陆维倾工作很忙,天不亮就出门了,一般到了深夜才回来,一日三餐都是在公司解决。

二来,男人从不管他的饮食起居,上初中前,总是丢点零钱让他在学校的食堂自行解决,可整天吃食堂那些反反复复的菜色是人也会腻歪,陆旭秋被迫学会了做饭,自食其力地做点小菜填饱肚子。

两人在一张桌子吃饭的机会少之又少,通常都是除夕那天,男人囤了点速食在家,微波炉一转就能吃,他也不会喊陆旭秋一起过来分享,只是恰好到了饭点,陆旭秋做好自己的那份,两人的碗里乘着不同的食物,被迫在同张餐桌上面对面吃饭罢了。小顏製做

所以,面对男人会做饭这件事情,陆旭秋颇为吃惊。

“我有一年过年,正好在北京火车站旁的餐馆做兼职,学了很多。”陆维倾一边和面一边和他聊天,揉面的姿势很专业,确实是学过的,“店老板特别会做春卷,他总是能把皮压得特别薄,却从来不泼,放多少馅都行,在油里怎么滚不会漏。而且,就算不吃馅儿,只吃皮也觉得脆脆香香的。”

说到这儿,男人的脸上浮现出怀念的浅笑,似乎勾起了很多美好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