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上学期因过度疲劳,横穿马路被汽车撞死的。警察鉴定是他母亲全责,但车主依然要赔偿一部分的经济损失,可是款刚打到账户上来,那个男人听闻有钱拿,便以不办丧事为要挟,从陆维倾手里抢走了这笔钱,直到自小没有来往的舅舅在葬礼上出现,私下丢给了陆维倾一笔钱。
“你妈是个糊涂人,这辈子没做过几件头脑清楚的事情,你不要和她一样就行了。”
“谢谢舅舅。”
“谢我没必要,这钱是你父亲给你的。”
本想多问几句,中年男人却沉默地看着灵堂上的照片,他也许在缅怀妹妹这一生的坎坷,又或许只是埋怨她始终错误的选择吧。
陆维倾从这句话确认了一个事实,他的父亲,这个素未谋面的父亲是知道自己存在的!
他心痛又欣喜,悲观又乐观,怨恨又激动,高低起伏的情绪在他的胸腔里不断交替着,他看着书架上那一排排俞生南的着作,这个名字突然近了起来,他不再是母亲宛如臆想的话语里那零零星星的片段,他突然从一个故事里的人物变得鲜活。
他看着这个从未让他真正欢乐过的家庭,看着在灵堂前收着红包喜不自胜的可厌男人,他伏在书桌上,一遍遍地咀嚼那些书名,《明天》《记儿时》《苦难历练成诗》《羌人笛》《烽火》《各奔东西》《万古同悲》……每一本,每一本他都读过,那些真的假的故事,到底哪句是真的?哪句是假的?哪一本有他的存在呢?
如果始终在阴影里,便不会想走到光明中,但有一只脚感受到了太阳的灼热,便想将整个身子暴露在阳光下,这是人的本能吧,陆维倾想去见见这个父亲,这个明明知道他的存在,却从来没有看过他的男人。
“所以为什么要考这个学校?”闻若康突然问道。
“就这个分呗。”李明伟嚼着苹果说道。
“我爸要我考的。”躺在床上的张军跟着说道。
“维倾呢,为什么?”闻若康看着坐在课桌前正在看书的男人。
陆维倾停下手中翻书的动作,他转过头,冥思了一会儿,才说道“没什么特别的原因。”
他想起来之前闻若康谈及的八卦,有些恹恹地,文采斐然又如何,竟然是这样风流的品性。他考到这个学校并非没有原因,俞生南T大文学系毕业,不仅是着名校友,也是名誉教授。
只有在这里,他才有机会见到这个男人。
这个机会并没有让他等太久,开学三个月后,一次对T大学生开放的文学讲座,俞生南受邀讲解现代诗的结构与意象,整个讲座中,只有陆维倾和闻若康两个理工科出身的学生。
闻若康陪他来的,甚至连消息也是这位老兄第一时间通知的,陆维倾不觉得他有欣赏这等枯燥文学的爱好,但对方说一起来看看,他只当这家伙闲得无聊。
他们俩坐在阶梯教室的最后几排,来听俞生南的人比想象中的多,九十年代会写作的人就像拿着金钥匙的人,他们是不仅背靠文学,亦是财富的象征。陆维倾踟蹰犹豫,左顾右盼,甚至有些想要逃走,闻若康看出他的慌张,一只手搭在他的肩上,附耳轻声道,“要见偶像了,这么羞怯吗?”416`4?
陆维倾的耳朵一痒,正想反驳,却见俞生南捧着一叠稿子从前门慢慢走进屋子。
对方步调缓慢从容,他戴着一副细框眼镜,穿着浅灰色的毛衣,袖口推到手肘处,左手戴着一款黑色的老旧腕表,他已过不惑之年,却神态儒雅,气韵非凡,陆维倾屏住呼吸,只听到对方先是轻轻一笑,目光慈祥,带着柔和。
他对着第一排的某人说道,“这刘老师吧自己不来讲,偏要我来,又不发我工资,这就是让我白打工来了,既然如此,我就马白脸儿养儿 ,给大家讲讲刘同志写的《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