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是都拿了么。” 他披着外套,随和中带点玩世不恭,几个外籍的荷官胆子大,说:“拿了,谭总好大方,今年也发大财。” 这赌场酒店虽是沈氏资产,但从经理到荷官都跟谭又明更熟。

“行,”谭又明吊儿郎当一笑:“承你们吉言。”

牌桌上只剩下许恩仪,揶揄陈挽:“陈生今晚是要当散财童子?”

陈挽笑着摇摇头:“聊表谢意,算不得什么。”

许恩仪在国外做时装设计,有独立的个人品牌,时装周上遇到了宋清妙。

陈家的事她有所耳闻,问宋清妙要不要来做她的模特,那张看不出年龄的、极具东方韵味的面孔很得摄影师青睐。

大概是江南女子与生俱来的天赋,宋清妙做模特或是做设计竟然都有几分灵性,陈宅几十年的倾轧让她自己都忘了原来她在被拐卖之前是学过苏绣的。

“不用谢我,我和她本来也算是朋友。”说起来,原本就是许恩仪和宋清妙先认识的。

但陈挽还是说:“那边人生地不熟,以后也还麻烦许小姐多照应。”

他和宋清妙联系得不多,就连过年也没有见面,但是知道她交到了朋友,有了自己喜欢做的事,陈挽心里还是非常高兴,这比他们母子见不见面团不团圆都重要得多。

“你太客气啦。”宋清妙做母亲怎么样,许恩仪无权置评,但做朋友和下属,她个人觉得很不错。

远处天空炸开一片璀璨,春节期间,维港每夜都放烟花,光影忽明忽灭落在沈宗年没有表情的脸。

他的工作电话很多,谭又明经常抱怨。

但没有办法,和赵声阁不同,沈家竞争异常激烈残忍,兄弟阋墙手足相残,沈宗年是踩着至亲白骨上位的。

有人走近,沈宗年挂了电话,瞥一眼对方虚套在身上的大衣,赵声阁从来不这样穿衣服,谁披上的不言而喻。 沈宗年嗤道:“怎么,装着装着就真变得弱不禁风了?”

赵声阁不理会他的嘲讽,弹出一根烟咬在嘴边,牛头不对马嘴道:“你又狠不下心。”

沈宗年不抽烟,靠着墙,手插进兜里,点点头:“哦,我也强迫他。”

赵声阁不以为耻,下巴微抬:“那又如何?”

沈宗年双手撑在栏杆上,看向山外:“他不是,逼他做什么。”

“那就让他是”

“赵声阁,”沈宗年打断,此时空中恰好升起一片火树银花,映亮他阴气森森的脸,“我经常在想,你和我都没有的东西,我们这几个人里,总要有个人有吧。”

如此,赵声阁便也不说话了。

谭又明和赵声阁、沈宗年都不一样。

沈宗年是十二岁到谭家的。

他是沈老太爷写进遗嘱里的继承人,巨大的利益诱惑面前,父子不是父子,兄弟不是兄弟,为改遗嘱,年幼的沈宗年经历了堂兄的污蔑构陷,叔伯的联手暗杀,甚至是亲生父母的绑架威胁。

沈老太爷最后的时日,自知护不住幼孙,只得向挚友谭老太爷托孤,请谭家务必护佑沈宗年到成年,并向谭家许以重利这也是后来沈谭两家基业几乎分不开的原因。

从沈宗年到谭家的第一天,谭先生谭太太便对他视如己出。

谭重山爽朗,喜欢小孩,教他射击格斗、与人周璇。

关可芝性子风风火火,会一边抹胭脂一边追着儿子打,但给谭又明织的围巾,煮的汤圆,沈宗年也有一份,虽然很难看也很难吃。

谭老太爷仁厚,亲自教沈宗年识诗书,写大字,因为谭又明不肯学,坐不住一分钟。

就连被谭又明请到家里玩的赵声阁,都收到过谭老太太亲手做的剪纸。

“声阁咁靓仔,剪个大老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