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世间百般情感,她第一个体验的就是忧惧心。

“你又能瞧出我的寂寞了?”丹蘅托腮,笑吟吟地望着镜知。没等镜知应答,她又略过了这个话题,道,“元镜知,你这样赖着我,总要给出一个缘由吧?”

“我、我”

可丹蘅并没有太好奇那个答案,她像是翩然停驻的蝶,下一刻又乘着风前往其他地方。伸手推了推镜知,她哎呀一声:“这次药是真的焦了。”镜知蹙眉,下意识去抓那双手,可指腹也只是从那微凉的柔软手背上轻轻擦过,手指收拢握住的是一场空。

镜知起身去端药。

清苦的药味被风吹得满屋子都是,才窥见那药碗,丹蘅便嫌恶地皱起了眉。

丹蘅对着镜知开始挑刺:“怎么不祭炼成丹丸?”

镜知无言。

明明不久之前是丹蘅打发她去熬药。

明媚的花影自窗户落入小榻上,迷离而又斑驳。

丹蘅仰起头,扑哧一笑:“泥人尚有三分气性,你怎么看起来一点脾气都没有?这还是昆仑那鼎鼎大名、神鬼不敌的阆风剑主吗?”见她一双银灰色的眼眸中倒映出自己的身影,仿佛天地之间并无他物存在后,丹蘅倏然又敛起了笑,她很轻很轻地说道:“不要这样看着我,也不要惯着我。”

人这一生总是在分别,都会像她的两位母亲一样分道扬镳。

她孑然一身在天地间,不需要爱。

丹蘅眸光寂然,那点儿灿烂的明光旋生旋灭。

镜知不知道怎么劝,她坐在了榻边,温声道:“喝药。”

丹蘅想推开药碗,可转念想起了自己才说不久的话。她既然要一个人,那么就不能在镜知的跟前做出那股子娇态。她接过了药碗,仰起头一口气喝完。苦涩在唇齿间盘桓不散,甚至渗入了四肢百骸,仿佛她这个人只剩下了苦。眉头不自觉地蹙起,唇上忽地微微发凉。却是镜知的指尖抵在了她的唇上,那轻柔的触感使得她没有半分心神能分给入口的蜜饯。

镜知认真道:“我相信这条路能走到底,大荒会有一个清平世的。”

丹蘅勾了勾唇:“是吗?消息从元州传出,转瞬间便抵达大荒各个边角,刀剑枪戟化作了一张密不透风的罗网,你凭借手中剑能够将它们撕开吗?”

镜知心平气和地回答:“我可以。”

丹蘅睨着镜知:“我以为你要放下剑了。”

镜知摇了摇头。

天地之大,可刀风剑雨无处可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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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里高空,飞舟破云而出。

阁楼前,记何年望着抱着琴横在了前方的人,大声道:“我可以!”

拦路的人名唤雪犹繁,是从清州醉生梦死楼过来的,记何年听说过她的名字。

就在一刻钟前,她骤然现身,问她能不能闯出一片新天。

记何年知道,雪犹繁问得不仅仅是她,还有大同学宫。

醉生梦死楼秉承的是过去那位琴圣的道念,她们从未表达过对学宫以及见秋山的看法,可终究与孟长恒她们是不一样的。

雪犹繁点头,抱琴跳上了飞舟。

她一点都不见外,那双眉眼间早已经褪去了妩媚,只余下如刀剑锋锐的英气。

她道:“那就走!”

只是记何年返回元州的路并不好走。

在她投向了大同学宫后,一下子从佛门未来的佛子变成了背弃佛门的毁佛者,佛宗修士岂会不来拦她?

“举佛宗之力,要来围剿你们,这条路并不好走。浩浩长天,就算是插翅也难飞吧?”雪犹繁轻笑着询问。

“不是‘你们’,是‘我们’。”记何年纠正了雪犹繁,仰头看着高天,斩钉截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