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问道:“阿蘅不在吗?”
镜知伸手一拂,太一剑消失无踪,而她那一身凛冽可怖的气息也随之消散无形。认真地对上了记何年的视线,她温声道:“出门了。”
她的态度温软得像是春光下乍然消融的冬雪,记何年不由一愣。半晌后她才缓过神来,又问道:“去哪儿了?”
镜知道:“昆仑。”
丹蘅没说什么时候走,也没有说要去哪里。
可镜知偏偏就是知道,她要提刀上昆仑了。
“你就这样让她走了?”记何年的声音骤然间拔高,在丹蘅去闯龙潭虎穴与镜知是凶煞的阆风剑主之间,后者显然没有那么重要,以至于她对着镜知,语气中充满了责备和恼恨。“那里多危险,你又不是不知道?怎么能够让她一个人过去?不行,我要去找她。”
记何年也没指望镜知做什么。
她毕竟是昆仑出来的,就算去了昆仑,她又能干什么?在昆仑大开杀戒吗?
“不必。”镜知站起身,她注视着记何年,认真道,“你要编纂经书,不能离开。我会将她带回来。”
她的声音很平静,语调间没有什么起伏。记何年焦躁的心绪奇迹般地平静了下来,她蹙了蹙眉道:“这是元镜知的誓言吗?”
“是。”镜知抬手指了指高空,“以天为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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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山错落,起伏如龙。
相较于学宫的清寂,昆仑广邀宾客,处处都是热闹。
别说是宾客,就连来往迎接洒扫的外门弟子也换上了一身崭新的礼服,抬头挺胸,好似在这一日真的能够扬眉吐气。
阆风巅上,红绸翻飞,喜气洋洋。
殿中两侧摆了百张铜案,中间则是一片开阔的空地。
神净道君以昆仑掌尊的身份坐在了高位,剑眉星目,唇角含笑地望着四方来客,心中万分满意。修士的结契大典并不像凡间那样繁文缛节,只待觥筹交错后以精血落入婚契,让天地做这个证婚人。
姬赢不见踪影。
而穿着一身做工精致华美礼服的昆仑剑主唇角笑容似春风,他听神净道君的话藏住了怯,眉目间流转出了一股倜傥风流。这一日是他大喜之日,神净道君难得地让他出了个风头,身上少有的添了几分先人的风采。
山道上,几位接引的弟子见石阶上没有人影,便将松子、瓜子一抄,坐在了地上开始闲聊:“上次这样热闹还是阆风剑主死的时候?”
“那怎么能说热闹?传出去别人怎么看我们昆仑?”接话的人剜了嗑瓜子的同门一眼。
那人不痛不痒,一脸不以为然:“昆仑无义这个词传了多久了?但凡来这边的都能看出来,到底是祭奠剑主还是图谋她的身后物。”
“看出来是一回事,说出来又是一回事。”
“诶呀,反正阆风剑主也没死。”
“这反而让事情变得棘手起来了。”
“这样的大事轮得到我们操心?”一位弟子呵呵一笑,“咱们跟凡人有什么不同?修仙修仙,我已经不知道是修的哪门子仙了。在凡间时候听话本里是一派缥缈风流绝尘,可实际上呢?指不定什么时候死了。像咱们能干这些活,也亏得当初家里有钱,要不然就被派出去挖灵矿呢。大人物不屑动手,都要我们这些弟子用尸骸堆出千万的锦绣来。”
“也没吃酒啊,怎么就开始发疯了?”另外几位弟子面上露出了一抹惊恐之色,忙不迭将松子一洒,手忙脚乱地捂着吐真言弟子的口舌。恰在这个时候,又听得人道:“有客人上山了!”场面更是混乱不堪,等到他们慌里慌张的站好,客人已经近在咫尺了。
来客一身绯衣,眉眼如绮丽花丛中斜刺出来的寒刀,刀锋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