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荷蠕动了下唇,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儿子的心思昭然若揭,她又岂会不明白。

“可是……太危险、太受罪了,听听。”顾荷急得团团转。

沈听榆很坚定地摇头,“我不怕,孩子总是要生的,早一点生而已。”

年司桓忍不住道:“夫人,足月生和催产是不能相提并论的,不说催产有风险,就是成功了,你也会受更多的苦。”

“年医生,我不怕受苦。”沈听榆一脸坚决地看着他道:“你只需尽力保我们母子平安就好。”

年司桓“哎呀”一声,痛苦地抓着自己的头发,“这要是让厉总知道了,不得扒了我的皮。”

厉璟渊的名字,成了沈听榆的禁忌。

此话一出,整个房间都安静了。

年司桓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面上露出了几分无措。

不料沈听榆却是笑了笑,她拉着奶奶的手,声音软如撒娇,“奶奶,你们就成全我吧,怀着这个臭小子我也受罪。”

是的,沈听榆怀的是男孩子。

“况且,我的阿渊的孩子,我不愿意让他在厉家长大。”

这一句话,戳中了顾荷的心。

听听待在这厉宅里,都已经快要抑郁了,如果生了孩子还要被困在这里,她和孩子都不会过得好的。

只可惜,她老了,没有了可以和儿子抗衡的力量,很难保护他们母子了。

顾荷终于点头了。

沈听榆对年司桓道:“开始吧,年医生。”

……

催产的药物打进身体里,很快就发动了。

沈听榆被推进了产房。

她原本想一声不吭地把孩子生下来,不想让奶奶和其他人担心的。

可是她高估了自己的忍受力,也低估了生孩子的痛。

沈听榆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活生生地撕开了,痛呼声控制不住地往喉咙上涌,她疼得浑身都在冒冷汗,就连周围的人说话,她都得听上好几遍才能反应过来他们说的是什么。

年司桓没有跟着进去,受沈听榆的命令在外面看着顾荷,怕她年纪大了受不了。

顾荷双手合十,放在胸前,嘴里不断在祈祷。

这天晚上,格外的漫长。

凌晨四点半,一声婴儿的啼哭声降世了。

顾荷和年司桓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悬着的心,放下去了一半。

护士从里面出来报喜,“恭喜老夫人,是个很健康的男婴,哭声嘹亮着呢。”

“那我孙媳妇呢?孙媳妇怎么样了?”

“少夫人也没事,就是累晕过去了。”

顾荷狠狠地松了口气,差点一屁股跌回椅子上,幸好年司桓扶了她一把。

“太好了!太好了!!!感谢老天爷保佑,希望我孙媳度过此难关后,以后都能逢凶化吉,平安喜乐!”

顾荷激动地说,真心祝愿。

沈听榆觉得自己一辈子都没有那么累过,她想要睡死过去,狠狠地睡个够。

可是,她知道自己不能这样,她还有事情要做。

她要带孩子离开厉宅,要摆脱厉凌州的掌控,这样,才不会成为阿渊的累赘。

即便所有人都说,他很可能回不来了,但是只要一天没有找到尸体,她都要坚信,他还活着。

人活着,总要有念想,这便是她的念想了。

沈听榆用尽力气,睁开了眼睛。

医生护士们都没有想到,她那么快就醒了。

……

天蒙蒙亮,沈听榆浑身被厚厚的毛毯包裹着,从东面的侧门推出厉宅。

她怀里,抱着个刚出生的小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