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老广平侯驾鹤西归后,郡主身子更是每况愈下,甚至一度到了药石罔效的地步,后来干脆搬到西郊同老祖宗静养,极少回侯府。
郡主以往莫说去祭祖,连门都极少出,这两年估计大哥也就见了几回面,如今却突然同母亲从西郊回来,要随他们同去。
明晃晃就是老祖宗见郡主身体好不容易调养的有了些起色,趁着机会赶紧撮合撮合这对貌合神离的夫妻,至少得个子嗣,好承袭爵位,延绵候府福运。
长子年近而立,膝下却仍未见有一男半女,怎能不令她这个母亲心焦。
老祖宗将要事吩咐完了,郡主身子困乏,考虑到在场还有别的兄弟在,只侧身同唐宗绶低语几句。
一对许久未见的夫妻侧身,容貌清秀的女子兴许悄声说着那些爱人间的体己话,男人虽然只是静静聆听着,然而眼睛却极为专注的瞧着对面的女子,末了女子还亲昵的握住了大哥放在桌上的手,像极了一对儿坑俪情深的佳偶。
然而在场恐怕除了面露欣慰的老母亲,没人欣赏的来这副动人的画面。
唐初尧就坐在他们一旁,没人比他更透彻的领略这份脉脉温情。他清清楚楚的瞧着他大哥的正妻怎么温柔的冲他大哥浅笑的,柔荑又是如何搭上他大哥的手的。
他看不见他大哥的神情,这人已然完全侧身过去,一心一意的听他温香软玉的妻子细语,只独独吝啬的留一个乌黑的后脑给他。
唐初尧被这种鸳侣独有的亲密眷恋完全排斥出去,没有半点可供容纳他的地界儿。即使他从不屑于临阵脱逃,也蓦地收回了视线,垂眸间不免生起了一瞬畏缩逃避的念头。
夫妻两人短暂的寒暄了一会儿,身子不易久坐的郡主便起身同老祖宗一块回房歇息了。
老祖宗离开前,还不忘横了长子一眼,示意他晚上记得去郡主房里热络热络夫妻感情。
母亲同大哥正妻一走,气氛不但没能缓和,反倒仿佛一把骤然绷紧的弓一般,压抑到了极点。
唐宗绶心跳如雷,无言的沉默像是高悬在头顶的寒刃,他不敢抬头,低眉顺眼的乖巧极了,指尖又下意识的捏玩起了身下的软垫。
他往日里横行霸道的倚仗靠山们都一溜摆开在这儿了,现下却都成了催他命的符咒。他们一句话都不用说,单单用眼睛盯着他,他便已经宛若被架在火上烤似的坐立难安,手足无措了。
他尝试过去解开他们兄弟几个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将荒谬怪诞的候府人伦摆正,可在血缘之上,蕴生了更亲密、更粘糊、更暧昧的情愫。
他方才同二弟颠鸾倒凤、情难自抑时也反问过自己,兄弟又如何呢?只要他是被肆无忌惮的溺宠着、被偏爱着、被迁就着,即便为世道纲常所不允,可他允。
然而他现下是绝对的神志清明的状态,他不敢去深想一时的离经叛道、也不敢去纵容自己蠢蠢欲动的私欲。
“二弟、三弟、四弟你们再坐会儿罢,我还有别的要紧的事……”
唐宗绶战战惶惶的站起身,大概自知兄长威风在弟弟们面前派不上任何用场,倒不如换上他近几日才学会的可怜委屈的情态来勾起男人的爱恋疼惜,乞求他们都放过此刻这个被弟弟们肏怕的大哥。
纵使他没听到任何弟弟的回复,同样也没有任何弟弟起身制止他离开。这不打紧,唐宗绶胸中一团乱麻,当务之急总归是要先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他步伐加快,甚至顾不上后穴被牵扯到时传来的肿痛。唐宗绶目不转睛的盯着门口,那个低矮的门槛几乎成了他此刻的救命稻草,只要他能够踏出这个门槛……
就在唐宗绶喜不自禁的离大门仅两步之遥的时候,一只手看似不动声色的伸出、实则极为强硬的攥着了他身侧摆动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