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是我。我有事找您。”
是照秀那?个孩子,柔柔弱弱的声音。
他很少来书房找。
秦令筠愈加拧紧眉,道:“进?来。”
门被轻轻推开,仿若怕磕碰出多?大?的声响,被责骂蠢钝。
人的头是低着的,眼也是垂着的。
头发凌乱的散着,鬓边垂下几?缕乌发,身上的苔绿衣袍也长的拖至脚边,系带松松垮垮地拴着。
没?了个娘,竟成这副邋遢的模样。
但秦令筠只淡问:“什?么事?”
“爹,我……昨晚梦到了娘,她给?了我这一幅画,说是一定要让……您看看,让我带给?您。”
语气犹犹豫豫,战战兢兢。
人站在跟前,脊背也颓弯。
说着话,他从宽大?的袖子中,磨蹭着拿出一副卷起的画轴。
这个孩子,从生出来脑子就笨拙,等会说话认字的年纪,没?学几?个字,尽去看图画。
如今到了这个年纪,更是整日看那?些神魔鬼怪的画册,没?半点长进?,约莫是废了的。
“爹,您看看。”
照秀又一次说,颤抖着手递上来。
秦令筠本不信这些东西,但因重生这般夺天机的惊事,便接了过?来,将?画轴打开,要看看姚佩君托梦给?他的画,上面是什?么。
但就在全部展开的那?一瞬,瞧见上面恍若一团浓雾的黑色恶鬼。
前所未见的画风,画得极狰狞可怖。
线条歪拧地纠缠,似是要把画外的人拖进?去。
一刹震骇间,一把尖刀陡然穿过?那?只恶鬼咧开的血盆大?口,插入了他的心脏。
一双手紧握住刀柄转动,继而拔出,鲜红磅礴的血,立即喷溅在画上。
也溅落在身前人通红盈泪的双眸。
照秀死死地咬紧牙,又一次把刀快速捅入了那?个窟窿。
在惊骇的目光中,他瘦弱的身体?在发抖,昳丽的面容却在颠笑?。
“你?杀了我的娘,我要替她报仇!!!”
流不尽的血泪,顺着他的眼睛淌下来。
在他所谓的父亲,拼着仅剩的气力,要夺过?他手中的刀时,他一次又一次地拔出,捅入。
拔出,捅入。
……
直到手中的画卷掉落,人跟随摊倒在地,彻底失去生息。
血将?整件黛色的暗花直缀浸透,也染湿了地砖。
接着推开门,转往下一个地方。
*
天渐渐地暗下来,快至傍晚,厨房里?忙得热火朝天。
今日到府里?吃饭的官员夫人许多?,各人都在忙碌,不是在择菜,就是在切菜,还有炒菜炖汤。
“刀,我的刀去哪里?了?”
一个厨子突然大?叫道。
他拿来剔鸡骨的尖刀不见了,就在他去尝汤咸淡时,一眨眼的功夫,不翼而飞。
他忙地四处搜找,还对着满厨房的人,大?声嚷嚷:“娘的,谁拿了我的刀!”
没?了顺手的刀,闷在热灶前的厨子,更是暴躁难忍,仿若失去了神兵利器。
……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死寂之后,女眷们不绝的尖叫声,响彻整条街道,盖住了丧乐敲钟。
一个浑身是血、双目通红的人,忽然从旁边的小门,癫狂一般奔来灵堂上,手上拿着一把全是血的尖刀,曳地的袍衫拖出蜿蜒的血痕。
浑若无人地噗通一声,跪在了那?个松木棺前。
在场的众人不明所以,却都惊惧,下意识地纷纷往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