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经?六部?衙署,秦令筠朝其中一个庑屋看去,唇畔无?声冷笑,收回目光,又?往督察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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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后,梨园戏楼。
卫度受好友邀请,来此处观戏。
台上水袖曼舞,咿咿呀呀地唱着?。
台下,卫度先与秦令筠说过卢冰壶被选入内阁的事,再听半阙戏词,吃过两个枇杷,被问到与孔采芙和离的缘由,他不由叹气。
若说当时将花黛带回京城的事,是否另有?人?得知?除去一个郭华音,其实还有?一人?。
那时他有?些?惶恐,怕被家中,或是孔家那边得知后,会如?何后果。但最终决定安置花黛,也将此事与秦令筠说过。
卫度信得过他,交游近二十年?,若是连这事都不能告诉,便?不算真的朋友。
再者,他清楚秦令筠绝不会多嘴。
自年?初那桩和离了结后,卫度满腹的怨和悔,不能与人?说,闷了近半年?,这些?日更?是在户部?连轴转,忙地头昏脑涨。
一被归京的好友关心,就都告诉了。包括花黛被自家爹暗里处死,淮安公案被抹平干净。
说出来后,果真好了许多。
秦令筠安慰他道:“不管过去如?何,现事都过去,便?不要?去想了。”
卫度再与他说这个月来,自己那前妻与沈鹤之事。
秦令筠听着?其间暗含的悔意,有?些?笑了。
“她既再找,你也该寻一个妻子,你两个孩子总得有?个母亲照料才是。”
又?勾起卫度的一声叹。
“你勿提了,我爹娘这两月已在给我相看,只我事忙,没亲自过目。再我爹的意思,是要?卫陵定亲成婚了,我那继室才能进?门。”
谈到此处,便?将话引到卫陵身上。
秦令筠慢拨着?扳指,问道:“他现在军器局做事?”
卫度先将那与陆家的寿宴说亲之事讲过,方道:“也不知他与我爹说了什么,翌日就不去神枢营,改往军器局上职了。”
秦令筠淡笑一声。
“能被陆桓看中做女婿,鸿渐该是在神枢营很?用心,比从前稳重许多。”
卫度冷声:“他若是稳重,就不会那次结亲不成,跑出去躲着?了。在军器局不过混日子,我爹好歹看管罢了。”
秦令筠只是笑笑,仍看着?戏。
戏台上的花旦步伐轻盈,裙衫翩翩,正捻着?兰花指,朝下呈着?一双含哀的泪眼,婉转地唱着?。
卫度倒是奇,这出戏平平,名叫《绿窗怨》。
讲的不过是一个女子偶遇情郎,女子父母却不同意,将之关在高阁,最终女子为情上吊自杀的故事。
秦令筠却看了十余年?,不厌其烦。每回来梨园,都要?点这出戏。
葱绿的水袖一晃而过,扬来入夜后的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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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秦令筠在书房处理完公务,又?将那两份邸报翻出来,细细地看。
倏地门外?响起一串轻巧脚步声,跟着?门被轻轻推开?。
一个身段袅婷的美人?走了进?来,手里提着?一个食盒。银朱色的单薄蝉纱裙,随修长的双腿慢晃,勒动之上的细腰愈加款款,胸脯挺立。
浮蕊走到书案前,将食盒放下,嫩白匀称的手上,如?月般弯的指甲染着?淡粉的蔻丹。
她打开?盒子,从里端出一碗甘草雪梨汤水,放到了秦令筠的眼前,将涂香抹粉的身子,往他拿邸报的手臂靠去。
眸色潋滟,娇声软语:“大人?,白日在外?操劳公事就罢了,怎夜里还要?劳累,这天还热,我亲自做了这碗去暑补气的汤,您尝尝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