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本来也是魔教的旁支。起初掌管门户的叫做金求圣,是一个功力法术足以和谢宗天、伤夫人并列在一起的宗师级人物。有一次听说了十工子的事情后,心血来潮化装成一个樵夫前去察看,结果却因此脱离了对紫金门的掌握,心甘情愿在王生门下做一个仆人。十工子知道了他的来历,顿足说:“你这种举动将会给我带来不好的灾祸。”金求圣垂泪回答说:“看到主人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就好像回到了以前在魔教侍奉教主的时光。我为此舍弃了一切的权势,连修炼上乘魔教法术得道飞升的机会都不愿意再继续,难道你还有赶走我的办法吗?无非一死而已。”王生苦笑着无可奈何地收容了他,坦然地对待他,就像对平常的仆人一样指挥吆喝。

落英水府的主人织叶先生,与金求圣向来有很深宿怨。得知他的下落以后,带着很多法宝来到巴蜀,准备放手一搏。金求圣向十工子请教说:“我要如何避免这场灾难呢?”十工子回答说:“所谓的避免,当然就是把以前所得到的一一偿还干净,才会获得新的契机。”金求圣于是闭目离开王宅十五里路,在织叶先生面前自尽了。

织叶先生没有因为这样的结果而停止,继续向前,走到十工子家门口,说:“你连金求圣的生死都可以控制,恐怕我不能因此怠慢地把你当成普通百姓。”

十工子皱着眉头说:“我知道自己犯下的过错。古人曾经告诫说,河流里的石头如果高出水面,一定会遭到浪涛的打击;树木如果在林中生长得格外高秀,就要被劲风不停地吹刮。这虽然是我的命运,但请给我十九天的时间做准备,我将要放手一搏。”织叶先生是修习木系法术有很多年的道人,身份和成就之高,可以和离空洞的金大佛和日照寺的竹大师相仿佛,而十工子却是一个没有修习过任何术法的普通人。他们的约战引起了很多江湖人的好奇心,纷纷赶赴巴蜀一睹为快。由于人数庞杂,有人笑称就连高耸入云的巴山也被人的脚印磨低了三尺。

决战的那一天,十工子穿戴与往常没有不同,手里也没有特别准备的工具,就连像模像样的防身武器也没有。织叶先生所施展的术法唤作“见绌杵”,据说从他柱杖中所射发出来的青色法气,能够割裂人的魂魄,在很短的时间里让人死亡。但是他向前走了三步,忽然就停下来,扶着长杖,过了一会儿,把左手背在身后,慢慢倒退,没有说一句话就离开了。旁人没有看出胜负,把当时的情形叙述给日照寺的竹大师听,竹大师认为不够详细,又询问了很多看上去无关紧要的细节,然后沉默了很久,说:“十工子不可以去招惹。”他的弟子求问缘由,竹大师说:“一个人的精神和志气,会有某个专注的方向,越是沉浸其中获得成就和乐趣,越是不可自拔。这就是人的弱点所在,织叶先生大约输在这一方面。”没有更具体的解释。

十工子与织叶先生一战后,举家迁到了京城,买了一座小院子,过起了隐居的生活。和他平常偶相往来的,有英宁、鬼女子、尼姑流霞和以刺绣闻名的舒岁岁等人。他的妻子性格很烈,经常因此和他吵闹不休,周遭的邻居都觉得不胜其烦,城外上色寺的响愿有次说:“众色皆色,卿难取舍。”其实是取笑他和很多色艺俱佳的女子有很深厚的交情,往来过于密切,以至于妻子醋意大发。十工子正色回答说:“世间的任何情感都没有高低之分。我爱慕交往的红颜,对自己这样的人来说,就和精擅的各项技艺一样是理所当然的存在,既不需要争取,也不需要放弃,随其自然而已。”语气里没有流露出丝毫骄傲自得又或是迷心障目的态度。响愿僧为自己轻浮的调笑面壁自省了三年。

过了几年,母亲亡故,十工子偕同妻子送葬回祖籍,忽然在半路上失去了踪迹,从此没有人再看到过他。有人说这种迥异于凡俗的异类,既然不知道为什么会降临到世上,离开的时候也就不需要原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