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下而上的角度，视线所及之处都是面对面时不容易看到的地方：下巴底下长胡子的毛囊，下颌骨包裹的柔软的皮肉，刀削一样的下颌角，修长的脖颈，和上面凸起的喉结。

丁禾咽了下口水，喉结向上滚动一下又落回原处，牵着他的视线晃了晃。徐恺乐突然觉得热，赶忙收回视线看向桌上的键盘。

键盘旁边放着一个鼠标垫，垫子上的鼠标被一只大手握住，不时滑动、轻点。徐恺乐循声望去，看见那只手大而修长，骨节分明，手背上还有凸起的青筋，心中忽然一动。

很熟悉的感觉，好像在哪个特殊的场景见过。徐恺乐盯着那只手搜刮记忆无果，最后只能归结为跟他接触太多了，大脑无意间存下了深刻的印象。

“好了。”丁禾收回椅背上的手拔下数据线，划了一下屏幕，又把手机对准徐恺乐的脸解锁，期间一直猫着腰用左边小臂撑着椅子的扶手，衣袖在他肩头轻轻蹭着。

徐恺乐想站起来，可那人的头就在眼前挡着他动不了，只好说：“你起来弄吧。”

“瓜田李下的，还是让你看着点儿好。”

徐恺乐不说话了，垂眼看着他在手机上添加信任列表。

四周满是那股淡淡的香气，他不自觉抽了抽鼻子。丁禾停下手里的动作看着他的脸问：“鼻子不舒服？出门之前吃药了么？”

“吃了，没事儿。就……挺好闻的，这是什么香？”

丁禾反应了一下才明白他指的是什么，笑着说：“雪松，沐浴液的味儿。”

距离太近了，而且那个角度，好像对面那个人马上就要亲上来了似的。徐恺乐上身扭了一下，躲开那两道视线伸手去拿手机。“好了就给我吧。”

“第三方软件装好了，微信还没装呢。”丁禾说完又在手机上点了几下。

屏幕上一个进度条正在缓慢推进，徐恺乐有点心急，不自觉开始读秒，紧接着突然感觉到了脖颈处大动脉的搏动，一下一下和着数数的节奏，越来越有力。他用脚蹬住地面，后背使劲往后缩了缩，却忘了电脑椅有轮子，摩擦力对抗不过了椅子突然向后滑了一下。

丁禾半边身子的重量都压在扶手上，椅子一动闪了他一下，差点摔到地上。

“对不起对不起。”徐恺乐赶紧站起来把人扶起来，看他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对不起啊，你没事儿吧？”

“没事儿。”丁禾笑着说，眼睛一瞬不瞬地望着那双月牙。

徐恺乐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月牙又变回鹿眼，清澈、无辜，虹膜上的光点极其细微地闪动着，让丁禾想起漫画里的人物。

“你知道么……”他轻声说，“你有一双漫画眼。眼角的深度、眼尾的角度、双眼皮的宽度、眼黑和眼白的比例都非常完美，原封不动地安在漫画人物脸上就非常好看。”

徐恺乐被他夸得有点不好意思，微笑着垂下眼。“你这人真是不吝惜夸赞。”

“有感而发。”

“那个……装完了吧？，

丁禾低头看了看。“装完了，给。”

徐恺乐接过手机道谢，之后并没有立刻打开微信分身登陆，而是伸手要琴。丁禾去卧室把吉他拿出来，徐恺乐背好再次道谢，道别。

丁禾送人到门口，等他换好鞋就打开门跟他一起走到电梯厅。

叫完梯等着的工夫徐恺乐一直盯着屏幕上的数字，手在裤袋里抠手机壳。丁禾站得太近，身上散发出的热气混着淡香好像把他团团围住了，挣都挣不开。

十几秒后电梯到了，徐恺乐赶紧说声再见走进轿厢按了一楼，没想到丁禾在外面按住了叫梯键。

“故事板你记得抽空看看。”

“好，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