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慷慨赴义的义士有一丝同情心吗?他没有,他只顾着想怎么利用此事将朱沢微一军,好好巩固他的储君位。你祖父就是谢相,当年废相的惨状你切身经历,你是想扶朱悯达这样一个人上位让杀功臣诛仕子这样的事再来一次?

“何况眼下藩王割据,广西一带天灾连年,岭南流寇四起,民不聊生,北境,东海,西北边疆,更有外敌虎视眈眈。当年诛杀功臣后能征战之人几何?你说朱悯达若上位,是攘外还是安内亦或者先保住他的龙椅要紧?朱南羡倒是帅才,但朱悯达在他回南昌前,可是命他在南昌整军待命,若朱沢微打来就进京勤王等闲不得离开?准他去西北征战了吗?”

柳朝明说到这里,忽将语气一缓,一脸无所谓似地笑了笑:“自然,我也不是什么好人,你可以觉得我手段卑鄙,肮脏龌龊,倒行逆施,你认为我拿老御史的名声骗了你也无妨,栽赃沈拓是我做的,朱沢微要杀朱悯达,我确也事先知情,没必要解释,你我既已不同路,从今以后,你走的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

话音戛然而止,嘴角讥诮的笑意也蓦地僵住。

因柳朝明看见,有眼泪自苏晋眼底滚落,顺着脸颊滑出一道浅痕,然后“啪”地一下打落在地上。

原来那泪水已在她的眼里蓄了很久很久了,她只是竭力握紧拳头,竭力撑着没有眨眼才不至于让泪落下。

可惜当第一滴泪淌落,眼眶便如决了堤一般,须臾就有更多的泪水夺眶而出。

然而任凭泪落如断线之雨,苏晋却狠狠咬住牙关,直咬得整个人都在微微发颤,也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苏晋自己知道为何流泪了。

她想自己终于还是撑不住,自昭觉寺之变之后,她辗转奔波,夜不成寐,却徒劳无功,朱南羡一身伤重依然命悬一线,沈奚受尽屈辱更是生死不知,而今就连心中高悬的明月也要坠了吗?

她隔着泪眼看向柳朝明,忽然觉得可笑。

孟老御史她都没见过,其实哪怕在今日之前,她心中御史该有的样子,都不是老御史,而是柳朝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