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敞道:“按理杂家不该亲自来此,但事态实在紧急,大人可知,今日在昭觉寺内,已因大人的一念之私闯下大祸了?”

柳朝明眉心微微一蹙:“怎么?”

“长话短说,殿下到昭觉寺后,发现十三殿下竟也在里头。七殿下将计就计,把谋害太子的罪名推到十三殿下身上。殿下无奈,暗中派人带话,说他只能保住十三殿下半条命,令七殿下将十三殿下带回宫,这余下半条能不能保住,就看柳大人您了。”

吴敞说着,又添了句:“七殿下大约戌时就该回宫了,柳大人,您只余不到半个时辰了。”

柳朝明听了这里才是一怔:“朱南羡没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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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视其所以,观其所由,察其所安出自《论语》

注2:在一本书上看到的,原文不止这些,查了下出处,一部分出自《六韬》,一部分出自诸葛亮的《知人》,还有别的,我就不一一查了,先更新要紧。

注3:“内臣不得干政,犯者斩”朱元璋立政初期的政策,当然在明朝后期宦祸就相当严重了。

九五章

吴敞道:“大人不知今日十三殿下起行, 只允了苏御史一人去送吗?”

柳朝明愣住了。

他不知道。他只知苏晋近日一直在为东宫奔波, 怕她想明白前因后果后与沈奚一起赶去昭觉寺,这才以送信为由将她支开。

柳朝明问:“朱南羡是因陪苏时雨送信才耽搁了行程?”

“正是。”吴敞道,“殿下之所以择在初六让钱之涣致仕, 除了障沈青樾的目之外, 更因为此局的重中之重是要等十三殿下离开京师才令七殿下动手。大人既已决定置身事外, 何故又因苏时雨横插一手?大人可知,正是因大人这一念之私, 殿下十载筹谋, 我等累年心血就将功亏一篑?”

柳朝明垂下眸, 看着手里风灯微微晃动的烛火:“这话是殿下让你与本官说的?”

吴敞摇摇头:“殿下大肚能容, 并未责难大人半个字。这话是老奴代殿下,代所有为此局披肝沥胆的人鸣的不平。

“这些年来,殿下无时不对大人信之敬之,大人既也走上了这条路,哪怕仅因一玦盟约,也当知道此路狭险, 容不得大人动私念, 留余地。难道以大人之智, 还看不明白沈青樾前车之鉴吗?”

吴敞说着, 弯身朝柳朝明施以一个深揖:“老奴言尽于此, 大人再想置身事外怕是不能够了, 余下的, 就看大人能否力挽狂澜吧。”

夜更深了些, 柳朝明负手看向远天,方才还有些晦暗的月色随着这越来越沉的黑夜明亮起来,月华浸染云端,连它周遭的星子都要吞没了。

某个瞬间,柳朝明其实是犹疑不决的。

他自入都察院,从一名监察御史升任至左都御史,承的是老御史之志。

纵然他的求存之道,立身之则,甚至真正的信念都与老御史有出入,但他只想秉持着自己的初衷走下去。

身为都察院首座,权力至此是恰到好处旁人伤不了他,动不了他,他亦能在自己掌控的范围内按部就班。

可若他以今日为起点,再往前走,往这旋涡的深处走去,那么他手中握着的将不再是朝臣大权,而是极权了。

这样的极权,就如天末那轮正在吞没星辰的明月,一旦沾惹上身,便再也甩不掉。

柳朝明不知这汹汹极权会将自己推向何方。

可他有什么办法呢?他因一己私念触成今日危局,难道要看着朱沢微一步登天,坐上这天下帝位吗?这岂不是与他的初衷背道而驰?

他只有手握极权来制衡极权。

柳朝明在走出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