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沈砚深骤然清醒,指节僵硬地松开。

却让沈砚深如梦初醒般松开手,神色闪烁。

“既唤我一声兄长,若你真有了孩儿......我必视如己出。”

字字恳切,仿佛连自己都要骗过。

陆青萝凝视他许久。

余光瞥见门后的裙角,她忽然绽开一抹清浅笑意。

“兄长深夜擅入妹妹闺阁,这般逾矩,不怕未来嫂嫂多心么?”

话音未落,许婉已从门后跌跌撞撞冲出来:“人人都说陆妹妹工于心计,我原是不信的...沈砚深!你若嫌我碍眼,我这就带着孩子回江南老宅!”

沈砚深脸色大变,一把将陆青萝推开。

许婉趁机扑进他怀里,哭得梨花带雨。

“胡闹!我对你的心意日月可表!不久前在长生殿的菩提树下,我们系的红绸还在枝头飘着,你怎能说走就走?”

菩提树......

去岁上元节,他也曾带她在长生殿系过红绸。

许婉娇嗔着捶他胸口,他立刻熟稔地握住那手腕,恰如当年教她执笔的姿势。

连哄人时说的“将来带孩子来还愿”,都与昔日同她说的分毫不差。

诺言像淬了毒的针,一根根钉进她血脉。

沈砚深满心满眼只剩怀中人,半推半抱将许婉带到假山后。不知听了什么悄悄话,竟失控地将人按在太湖石上深吻。

没人注意到许婉藏在罗袖下的手,正得意地摩挲着从陆青萝妆奁偷来的项链。

不过,无人在意这戏码。

陆青萝将那份被泪水浸透又风干的和离书重新誊抄,端端正正摆在妆奁最上层。

临出门前,她取出珍藏的蝴蝶状的玉镯,抬手掷进莲池。

接连数日不见沈砚深踪影,想是带着许婉在佛堂诵经。

偶尔在游廊远远望见,那人便立刻调转方向。

倒是之前总说“愿你们永结同心“的沈母,隔三差五便捧着礼盒登门。今日这紫檀匣已是第十回出现。

“好阿萝,莫怪砚深。他那日高热不退,还攥着你绣的香囊喊”时时别走”。这匣子里的本是他要在你们成婚周年礼物,若非失忆....”

陆青萝展开随匣的信纸,熟悉的字迹刺得眼眶生疼。

掀开匣盖,羊脂玉梳斜倚在丝绒,旁边小楷题着:

“愿吾妻得偿所愿,长乐未央。“

“哟,这是情郎送的礼物不成?”

陆青萝指尖刚触到玉梳,就被许婉夺去。

“瞧瞧人家多有心,再看看你,昨夜说要给我画眉,结果把胭脂全抹花了...”

她斜倚在沈砚深肩头,打量着玉梳,却瞟向陆青萝,眼尾的丹蔻挑得艳丽。

“方才谁在我耳边喘着说”夫君别停”?”

沈砚深低笑捏住她下巴,正欲将玉梳递还,却被陆青萝清冷的声音截断:

忽听陆青萝冷声道:“脏东西罢了,你们不嫌晦气便拿去。”

他手臂僵在半空,笑意凝固。

“连这个...也要弃了?”

“嗯。”

陆青萝垂眸。

很快掩去眼中情绪。

沈砚深辨不清她情绪,只觉胸腔如压千钧。

满园春色忽成冰窖。

许婉忽然轻笑出声。

“陆妹妹何必说气话,横竖我有夫君疼爱,倒是妹妹......往后怕是要靠着这些旧物熬日子了。”是啊。

拜他们所赐,她连最后一点念想都成了笑话。

所幸...

不日她便要重返京城,迎她回到本该俯视众生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