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燕棠却不觉得自己渺小,她已经完全沉浸在一种历久弥新的英雄主义之中。
一阵风吹来,把她乌黑的头发吹得在空中飞扬,也把不远处那叫着她名字的声音吹到了她的耳边。
燕棠回头。
一个高大的男人站在长长的坡道上。
他穿着黑色的风衣,浅棕色的头发被风吹起,露出斯拉夫血统特有的白皙面庞。
舒展的眉眼,高挺秀致的鼻梁,稚嫩的痕迹已褪去了大半。
宋郁冲她露出一个笑。
“没看到消息吗?我说要过来接你。”
*
车抵达餐厅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九月是帝王蟹的捕捞季节,餐厅里的蟹大只又鲜美,做法也多得很,蟹肉汤、蟹肉面、整盘蟹腿一起摆上桌,相当壮观。
“还有什么想点的菜吗?”对面的男人问她。
燕棠抬眼看向他,笑着摇摇头,“可以了。”
她心里默默想:宋郁变化真大。
不过是两年而已,他现在看上去举止得体,说话稳重,和当年那个偶尔喜欢使坏逗人玩儿的男孩儿很不一样,有那么一两个瞬间和他哥像极了。
“现在中国应该已经开学了吧?你不用上课吗?”燕棠问。
“前三周还在退换课阶段,没有考勤,之后又是国庆假期,所以我暂时不着急回去,可以专心在这里做康复训练。”
和宋璟不一样的是,宋郁现在仍然很爱笑,不过这笑多数时候是温和浅淡的。
如果聊到有趣的地方,他会笑得更开心一点儿,眉眼间生出一股动人的风流,比少年时候还要迷人。
“我后来才听说你签约的机构是我家的文化基金会。”他说。
当年宋郁提及家世的时候,说得都很模糊,燕棠只知道他家涉及文化产业。之后她跟他提起要去莫斯科接受培训,宋郁连细节都没多问就一股脑激烈反对,后来他直接被宋璟带走,三个人没多说几句话。
“嗯,很巧。”燕棠温声说,“你哥哥上次见到我,看上去也是很意外的样子。不过这个行业很小,碰上也是正常的。”
“不过我倒是没听哥哥提过你,你们这两年经常打交道?”
“不会。”她笑了,“我和你们签的是合作合同,严格来说你们是我的甲方,你哥又是管理层,没有碰面的机会。上次遇见他纯属是意外罢了。”
两人在餐桌上聊的都是工作近况,宋郁听说她想单独做项目有些惊讶。
“做翻译不好吗?你现在应该在业内有些名气了吧?等毕业了工作地点都很自由,报酬可观,基金会也会持续提供资源......”
燕棠点点头,又含蓄地说:“还是有局限性的。”
如果想要有更稳定的职业生涯,自然最好是进入基金会内部任职或者加入某家出版社,成熟的平台里现有资源更丰富。
不过她这两年没有白费,除了学习和做翻译之外,一直在读书和逛书店,积累越多,思变求进的方向也越来越清晰。
笔译这份工作做到头,其实仍然算是付出劳动换取报酬,虽然因为有知识和技术加成,到手的钱还算可观,但长期来看不算特别稳定,选择翻译作品时也必须遵循基金会定下的出版计划,说到底还是拿钱干活。
如果她能直接和出版社合作推图书出版品牌,凭借对翻译质量的把控能力和足够好的文学品位,只要能在国内打出一条路,那事业就会再往上翻一层。
一顿饭结束,餐盘撤下,侍应生端上银色茶具和点心,给两位客人倒上红茶。
茶水滚烫,冒出袅袅白烟,宋郁透过这层若有似无的水汽注视着对面的女人,听她有条不紊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