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和尚的表情绝望而为难:“我哪里敢!您是聪明人,有些事既然猜得到何必再刨根究底。我若阻止得了,我就不会只为带这两样东西吓成那样了。”

“所以?你特地过来,是暗示我去阻止。阻止什么?阻止他,”

情绪堪堪激上去,即刻滞在?半途。

干瘪的枯叶在?枝上撇动两下,掉下来。

院子里有小丫鬟一边扫,一边踩,“呲喇呲喇”“吱嘎吱嘎”。

方别霜继续凝视房门的方向,拿过玉瓶。

她终于还是把话完整地问了出来:“阻止他自伤自毁,是吗?”

尽管她问他是不是永远不会走的时候,他每一次都能?给出肯定的回答,但有太?多迹象了。

睫毛上沾落的灰,难以?彻底愈合的伤口,越来越频繁的昏睡。还有最直接的,那夜他自己动手撕开的心。

……或许该从更早的时候算起。

从那个他把护心鳞递向她的夜晚算起。

这一切,他都能?承受,都能?不在?乎吗。

少女?觉得冷,揽臂抱着玉罐,眼睛却不曾眨动,圆圆地睁着:“为什么呢。因为爱我吗。假使我爱一个人,我也要这样吗。”

小和尚抓抓头皮。说不清啊!

“我并不能?做到。到底什么是爱。”

方别霜实在?很费解,两弯眉紧紧蹙在?了一起。

她不会再疑惑他为何爱她,冥冥中她已?经?有了理解。但这种爱比她见过的任何一种都要匪夷所思。

他什么都不要。从哪一刻起他开始什么都不要的?

之前他分明还很想?要她的爱。照常理说,也的确没有人做得到在?付出爱时不渴望任何一点回报。

她也回报不起。当然回报不起,早已?回报不起。从最开始的时候她就心知肚明。

但是,她不是为了回报呢?

她不为回报。

少女?迷惘微涣的瞳孔聚了焦:“我怎么爱他?”

“唉……诶?!”

小和尚一下愣住。

僵手僵脚,瞠目结舌。

“我认真地在?问你。”方别霜移目盯向他,“我想?爱他,可我找不到办法。”

“这个这个,我,这,我,”

小和尚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竟有这样的想?法。竟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这难道不正?说明了什么吗?

啊太?奇怪了。

难道她意识不到,他也意识不到?

太?奇怪了!

小和尚一下反应不过来,给不出回答。

少女?还在?耐心地等他捋直舌头。

小和尚脑子都要打结了。

“这个,”结解了半天解不开,他呆滞道,“您是不是,该问神君本人啊?”

出现在?他们之间的怪问,除他们自己以?外?,有谁解得了?

小和尚离开以?后,方别霜独自抱瓶回了房。

恰好到了用晚饭的时辰,芙雁正?领着人布菜。

方别霜放好玉罐,不动声色地揉了揉妆台前少年白毛毛的脑袋。

衔烛抬起脸,迷蒙地望着镜子里的她,弯了眼睛。

吃了饭,人都出去了,方别霜秉着灯,领衔烛走到隔间。

隔间里放置着浴桶。

她先拧开两个罐子,底朝上倒置在?桶底,对少年道:“进?去。”

衔烛静静看了一会儿?,沉默地穿过桶壁,走进?去,面对着她,交臂趴下来。

桶中仙露漫上,仙息四溢。

方别霜拨拢拨拢他的头发,捧起他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