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爸说过,人之初性本怎么样就是这么奇妙一事儿。

“吃吧,奇妙之子。”老爸给他夹了个饺子。

夏槐序装没听见,把饺子吃掉了,茄子干猪肉馅儿的,夏天晒干了的茄子泡水切碎拌上猪油,很香,油润润的,比肉馅儿的还好吃,老妈最会调各种馅儿了。

“我看你好像瘦点儿了,”老妈吃饱了,又给他盛了半盘饺子,打量了他一眼,知道他吃饭不说话也没等他回答,自顾自地说起来,“晚上给你炖个排骨吧,还是想啃大骨头,红烧肉什么的,你平时自己住多吃点儿水果自己做饭,别老嫌麻烦。”

说到最后叹了口气,挺惆怅地看着夏槐序,“要是这些话能说给我儿媳妇儿听就好了,关心你有什么用,你才不听我的话,我想关心儿媳妇儿。”

“您不会有儿媳妇儿。”夏槐序说。

“男儿媳妇儿。”老妈非常迅速地改口了。

“这就不是男女的事儿。”路银塘啪一下把一张完整的橘子皮扔进远处的垃圾桶里,一口驳回了大姨说生男孩儿省心的话,“甭老说那屁话,什么女生事儿多,我班里的女生都可好了,就男生事儿多。”

“哎,你又没生过孩子你咋知道。”大姨被他说得脸红气短,转头跟自己妹夫告状,“你看路路这嘴。”

“嗯?”老爸从报纸后面露出眼睛,镜片微微反光,装作没听到呢,随口应道:“蛮好的。”

“我没生过还没见过啊,”路银塘吃了半个橘子,懒洋洋地靠在沙发里看电视里元旦晚会重播,“您孙子比我见过的男孩儿女孩儿都烦人,整个一超性别人,不在那个都。”

“路银塘!”大姨愤怒地一拍茶几,手里的瓜子都撒了。

“好了好了,大过节的嚷嚷什么。”老妈适时地从阳台溜达过来,“路路从小就这样儿,你还没习惯呢,甭理他,我也烦他。”

“都是被你俩给惯的。”大姨喘了两口气,重新把瓜子捡起来,张口就说:“惯没样儿了都,当年在全校人面前说自己是同性恋!要是换了我,我不打断他的腿!”

“哎!”一旁没开口的姨夫也听不下去了,迅速打断了大姨,“好好的说这干嘛,烦不烦人。”

老妈脸上的笑已经没了,坐在旁边没吭声,老爸也放下了报纸,推了推眼镜,心平气和地说:“我们二十年前不觉得同性恋有什么问题,现在更不觉得了,我们很珍惜路路的腿,你可以去打你儿子的。”

老爸是南方人,说话向来慢条斯理,但堵得大姨一下说不出话来,默默把瓜子扔回了盘子里。

路银塘很轻地笑了一声,咽下满嘴橘子汁儿,坐起来抽了张纸巾擦手,然后揉成一团扔了,站起来看着大姨说:“我们同性恋是很可怕的,大姨,看好你儿子哈。”

说完他就回卧室了,关上门的瞬间听到了大姨反应过来后的惊呼声。

哐当一声关上门,杂音被隔绝在门外,路银塘伸了个懒腰,蹦到卧室的飘窗上坐着,傍晚的太阳还能照着他这屋,正好从窗户里照进来,橙红色的阳光暖洋洋的,路银塘打着哈欠拿出了手机。

工作号上全是学生和同事的元旦祝福,他一条没回,懒得回,看了一圈觉得没什么意思,打开了另一个生活号,一刷朋友圈全都是出去玩儿的九宫格,给人感觉今天外头有一亿人。

好像整个朋友圈里只有路银塘这么无聊地度过元旦假期。

这就对了。路银塘半合着眼翻手机,他就喜欢无聊,得过且过的这种无聊,他最喜欢,并且享受。

无聊多好啊,有事儿就心烦了。

路银塘放下手机,靠着靠枕打了个盹,也就不到十分钟,他自己也不知道是睡着还是没有,反正睁开眼的时候太阳已经完全落下去了,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