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杼听着听着,忽然有些后悔。早知道他不说是华老先生的弟子了,谁知道华老先生收个徒还要求这么多啊。
徐尧叟有心显摆师父对他的精心教导,于是又说:“对了,你可曾写过什么诗没?眼下先生不在,我身为师兄总该提点一番才行。”
“其实……”裴杼犹豫片刻,最终选择坦白:“我不会写诗。”
徐尧叟错愕,他先生还会收一个不会写诗的糊涂蛋当弟子?
这绝不可能:“你不会写诗,先生送你诗稿做什么?”
“他说他晚上闲着没事儿随手写出来的,左右留在手头也无用,不如让我带来京城,若是遇上什么文会诗会,可直接拿过去应应急,免得作不出诗被人笑话。”
徐尧叟闻言,差点失去理智。
这里面哪首诗不是佳作?哪首诗是随意写出来敷衍了事的?他们从前为了写诗做文章,不知道挨了多少板子,怎么如今轮到裴杼时,先生就改了心态。年纪大了,心肠难道还能跟着软了起来?还是说先生唯独就对裴杼偏心眼儿?
徐尧叟拼命克制才不让自己的脸色显得那么尖酸刻薄:“是吗,那先生还真是心疼你呢。你上京时,先生可曾交代过让你来找我?”
“没有啊。”
徐尧叟咽下了这口气,还好,先生好像也没有多照顾这个小子。
但裴杼说实话的时候总是没轻没重:“先生好像从未提过你们,怕是已经忘了你还在京城。”
一支利箭正中胸口。
徐尧叟安慰自己,先生不提他们,肯定是因为一时疏忽了,绝对不可能是忘了!他虽然比不上大师兄在师父心中的分量,但好歹也是老二,怎么可能一点地位都没有。
不想了,徐尧叟恼羞成怒,直接抛开这些烦心事,开始质问裴杼:“我来寻你还有另一件事,你最近总是往丞相府跑是做什么?”
“我只是去了两趟而已。”
“两趟还不够吗?丞相府已经察觉到了,甚至都传到了我这儿来。我不论你究竟要查什么、想对付谁,最好就此收手,免得后患无穷。”
裴杼皱起眉头:“皇上让我等审案,我自然要将这种案子审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我能查到丞相府,说明张礼邴此人并非外表那样光风霁月;丞相府对你施压,也足以说明他们做贼心虚!他们越是阻拦,我便越是要查个明白!”
裴杼本身就是撞了南墙都不醒悟的,要他知难而退,绝不肯定!他天生就是这么执拗,这回若是胡乱将案子了结,他终身都将活在对自己的鄙夷当中。
徐尧叟好不容易强压下去的火又冒上来了,这似曾相识的即视感,简直就跟一头倔驴似的,让他压不住自己的脾气。好在眼前这个不过就是个刚入门不久的小师弟,他不敢对师父大小声,还不敢呵斥裴杼吗?
“朝中之事牵一发而动全身,告诉你别管别管,你为何还要执迷不悟?”
裴杼执拗道:“我就是看不惯无辜者被欺凌,看不惯有罪之人逍遥法外!”
徐尧叟拍案而起,指着裴杼,咬牙讥讽:“好啊,读了几本圣贤书,就以为自己能当圣人了?”
“圣人不敢当,我只是想做个人罢了。那张礼邴手上沾着人命官司,你但凡还有些良心都不该护着他。”
徐尧叟愣住,压根没想到裴杼会撂下这么一句话。虽然张丞相不是什么好人,但他家这位大公子可一直是美名在外:“会不会弄错了?”
裴杼定定地看着他,弄错的话,需要这么心虚?弄错的话,需要这么迫不及待的堵住他的嘴?他倒是也很想弄错了,毕竟一个有权有势的畜生,比一个没权没势的要危险得多。
徐尧叟眼神闪躲,半晌,给自己找了个台阶:“兴许其中有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