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真的要借啊,咋想的呢?

“你凭什么觉得州衙会借钱给咱们?”

“当然是凭咱们欠了他们一大笔钱了!”裴杼感觉自己的强盗逻辑十分自洽,“想要让咱们还钱,就得先给咱们解决了最大的难题,让永宁县挣到钱,否则怎么还呢?靠盘剥百姓?百姓兜里也都干干净净,榨不出一点油水了。这钱,他们不借也得借。”

郑兴成:“……”

简直荒谬。

他对裴杼不抱任何期待,加上税粮等事翻篇了之后,郑兴成身上的账跟贪的钱也算是彻底解决了。庆幸之余,他还觉得疲惫不堪,他们这位县令,时而妇人之仁,时而胆大包天,只盼着这回别再牵连到他。心累身也累,郑兴成傍晚都没在衙门蹭饭,直接领着张如胜等人各回各家了。

他们走了更好,这两天招待杜良川的菜还剩下不少,裴杼直接吩咐后厨全都热好,由他们几人还有各差役平分。好歹是个荤菜,总不能浪费了。

王绰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穷困潦倒的滋味了,即便流放途中,他也有故人照看,不至于过得太拮据,可眼下……

“这是肋肉,王师爷吃吧,这些日子还得劳烦王师爷多写几道借钱的文书。”

碗里忽然多了一块腌肉,抬头时便看到裴杼那张笑吟吟的脸,叫人看不见一丝阴霾。

王绰没有被人这么实诚地讨好过,但是,感觉还不赖。本以为自己习惯了尔虞我诈的生活,如今来了永宁县才知道,原来日子还有另一种活法。

受了裴杼的“贿赂”后,王绰的文书写得越发用心了,当天便叫人紧急送去了州衙。

杜良川回程后天色已晚,等第二日一早,他才去寻了幽州太守刘岱回禀永宁县情况。

满城百姓作证,加上账目上也挑不出错,这事儿已经证实是胡人作为。

不出意外的结果,刘太守揉了揉眉心,想起自己写到一半儿的奏书。今日无论如何得写完送去京城禀明原委了,若是再拖,自己也得跟着吃挂落。

才刚商讨了两句奏书如何润色,便听到有衙役上前,道是永宁县送来了文书,请两位大人过目。

刘岱一头雾水:“永宁县这会子急哄哄地送什么文书?”

那边的杜良川心中忽然涌起不祥的预感,不会吧,永宁县县令不会这么没眼色吧?

等到打开文书一瞧,杜良川彻底气晕。

还真是,真就有人这么不懂眼色不知礼数,他竟然敢直接来州衙哭穷借钱!

连刘岱看得也茫然了一会儿:“永宁县上笔钱还没还,如今又来借?”

二人对视一眼,杜良川烦躁地蹙起眉头,半晌才道:“大人您不知道,裴杼那厮歪理一套接着一套,不借到钱是不罢休的。而且看他的意思,除非咱们再借一笔给他,否则上一笔欠款他是彻底不还了。”

个中缘由,文书上已经写得很清楚了,永宁县要修水渠来根治水患,造福整个幽州城,只是他们账上没钱只能来幽州借了。多冒昧啊,但凡知道点眉眼高低的人都不会这么干。

永宁县穷成什么样,刘岱是清楚的,他当即便给裴杼回了一封信。

隔日晚上,裴杼也收到了信。这位太守大人很是体贴,好话说了一堆,再三表示幽州不会抛下永宁县,这河渠他们肯定会出一份力。

只是最重要的他却一点都没说。裴杼将信扔到一边,对着魏平抱怨:“漂亮话说了那么多,却没说出多少钱,也没说什么时候出,这样的回信要来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