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着丞相府一通咒骂。

说来说去,还是他的错,若是他今儿没有因为那副画失了智,小师弟也不会遭此劫难了。好在朱武及时将人救下,否则他连裴杼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有劫后余生之感的,远不止裴杼一人。

没多久大夫便过来了,见他对着裴杼的手直皱眉,徐尧叟甚至已经能把自己吓死了,他小心地求证:“大夫,我师弟这手还有得治吗,是否会影响写字?”

老大夫叹息一声:“治倒是有的治,只是这阵子得吃点苦头,少说得一个月才能愈合掉痂,掌心会留下癜痕,将来写字上多少也是有些妨碍的,想要完全恢复多半不可能。”

裴杼聪慧的脑袋瓜飞快转了起来,这样一来,即便日后有人发现他跟原主字迹不同,不是也有了借口?看来也不尽是坏事儿。

而徐尧叟却感觉天都塌了。

对他们读书人而言,伤了写字的手,那就等于是毁了容,先生还不知道要怎么骂他呢!

裴杼那小崽子还在说风凉话呢:“没事的师兄,我本来也不喜欢写字儿!”

徐尧叟恨铁不成钢:“你懂什么!”

他还是不死心,等裴杼上完了药后便将先生带去了别处,仔细询问可有什么别的修复之法。若有的话,便是花再多钱也值。

三人在屋外商议,落了单的裴杼却没了方才若无其事的劲儿,直勾勾地对着屋顶,脑子里一遍遍重复着那烧红的铁块和森然的刀光。若非朱武及时赶到,他早已没命了。今日之事,固然是因他不小心导致,但更多还是因为自己太过弱小。

梁国官场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弱则弱,强则强,没有任何中立者。而所谓强弱,无非在权势上。

权势这个东西,他可以不在意,但是不能没有。裴杼望着自己险些残废的右手,忽然无比坚定,他不能在这样浑浑噩噩下去了。

一个时辰后,休息妥当的裴杼在朱武的护送下顺利回了进奏院。虽然住在这里他也不是很喜欢,但若是继续留在徐家,对他师兄也不大好。再者,他这位师兄也太喜欢念叨了,光是这阵子忌口的东西便反反复复的叮嘱了好几十遍,裴杼被他念得耳朵都要起茧子。

杜良川见他回来,像是见到了鬼,满脸不可置信。

裴杼觉得好笑,转过身,光明正大地任由他打量,甚至反问道:“怎么,杜别驾看到我回来,似乎很惊讶?莫不是觉得我会死在外面?”

打探被捉到,杜良川也不装了,阴恻恻地来了一句:“确实没有想到。”

连区区一个裴杼都解决不了,看来张礼邴也是个废物。说什么相府的公子,可笑,这等出身搁在他身上实在是白瞎了。若他是张礼邴,裴杼今日压根没有一丝逃命的可能。

裴杼不确定杜良川是否参与其中,但杜良川肯定在张礼邴跟前告过了状,将来兴许还要去张丞相跟前告状。裴杼若是怕,就不会毅然决然喂下那几颗药了,他既然做了,便不在乎后果有多惨烈。

倘若最终,他拼尽一切仍旧无法招架丞相府,但他这一条命,换那两个畜生的性命,也值了。

目送裴杼进了屋子后,杜良川不仅在纳闷张礼邴为何会失策,更纳闷裴杼为何脸色比平时惨白了许多,张礼邴究竟有没有动手?

可惜他跟裴杼的关系尚且没有好到能互相表达“关心”的地步,杜良川也奈何不了裴杼,他只能等张礼邴下次再出手。

希望下一回不要再有意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