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影子。

程萧疏御马奔驰,毫不停歇,直奔张府。徐涂温早先在后边儿跟着,却渐渐吃力,到全然跟不上,只觉得犹如看着头野鹰隼在天上翱翔,哪里是人可以与之追逐的?久而久之也自暴自弃不再紧追。

不过多久,程萧疏便见到了张敞,此人受过他祖父的提点,与他父亲也做过同窗,私交不错,他平常见了也会喊声伯父。如今虽是特殊时期,但因程萧疏并未参与春闱,故而张敞倒也不避讳,亲热打趣地问他:“不知是我府中哪棵树上的哪只鸟将小少爷引来了?”

“伯父今日说对了,确有这么回事。”张敞只是因着他喜爱遛鸟的事逗他,程萧疏却应下回道:“上巳节时我看上了只鸟,那鸟在空中飞了好几天,一直不肯下来,叫人心里没底。我思来想去,大概只有伯父知道这只鸟落在何处,只得来叨扰您了。”

上巳节过后可不就是春闱么?他暗喻得太明显,张敞瞬间明了他的意思,不禁咬牙气道:“你小子真是……”

程萧疏笑:“伯父先别气,我只看看那鸟有没有本事落在树上,飞不起来的走地鸟也不能强行放到高枝上,若掉在地上我只捡回去就是。”

张敞叹气,却也拿他无法,再说他也知道程萧疏的性子,虽说其它地方不着调得过分,比如今天来见他又未折巾,但说话向来是有一不二的,只得压低声音:“你帮谁问?”

“礼部员外郎应祯荣家中第三子,名唤应亦骛。”

张敞思索片刻,印象里似乎有这样一个人,只是能叫人想起的地方不多,再认真回忆许久,他又将程萧疏带进书房,问:“当真是你自己来问的?”

“伯父还不知道我么?”程萧疏反问他,也听出些端倪,提醒张敞:“我听着他似是能有姓名的,只是不太放心,便来伯父这看看。”

默然片刻,张敞叹气:“你今日算是来对了地方。”

他缓缓道来:“这应亦骛原本是榜上有名,但吏部那位老欧你应当也知道,最是迂腐不过,看着他嫡兄落榜,称嫡庶长幼有别,他一个庶次子怎能越到前头去,便将他名字划去。”

虽然已经考完试,但应亦骛未有半分懈怠,他昨夜温书到夜半,早上晨读两个时辰过后眼皮便有些支撑不住,恰好今天又是他生母的寿辰,母子俩按惯例都会在院子里小聚一番。于是他倒好,当着娘亲的面直接靠在案桌上睡过去了。

只是半梦半醒朦朦胧胧间,神思仿佛也出窍,不知道是哪儿不对劲,他好像又回到了那日曲水流觞。春浅香寒中、流水清溪前,众人聚乐时,唯独他被一道目光盯着,不得自在、不得离去,一举一动都被有心之人收入眼中,有如寸丝不挂便行在街上般。

思及此处,应亦骛当即惊醒,他倏然睁开眼,心中悸动难平,平缓的呼吸也不由急促些,惹得生母文氏也放了手中的书,关切问道:“三郎?”

一只纤细瘦长的手贴在他额头上,见到娘亲皱眉,应亦骛的神色才逐渐缓和下来:“梦魇而已,娘不必担心。”

文问沅收回手,侧头掩面轻咳两声,整个身体都随着咳嗽颤动起来,像一张单薄的纸,叫人看着隐隐心惊:“可是之前在书院太过劳累?”

应亦骛见她咳嗽,心中很不是滋味。三月飞絮多,以往还要这样咳上两个月才能稍稍平止,父亲与娘亲关系如冰,府中人伺候也不尽心,有时连去请大夫也不愿意,这些年他们母子很是难熬。

还好他苦读多年,应当没有白费,今年他大概就能有功名在身,届时再寻个由头将母亲带出去住,境况必能好些。

应亦骛摇头安慰她:“我喜欢读书,何来劳累?娘知道的,只指望到时朝廷不要派我外出太远。”

“你这些年日日夜读到三更,五更又起,身体如何遭受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