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有些不自然地移开目光:“黄粱发作时,会叫人产生错觉。”
程萧疏并未再言语,只是静静注视她半晌,而后竟不知拔出何事藏身的匕首,直至巫女:“他在哪里?”
巫女冷声道:“你好大的胆子。”
程萧若也连忙呵止:“小蜧!”
他当然知道,她可以悄无声息地对自己下蛊,如同始终不愿放弃的太子旧部、前朝贼心不死的叛军,或对他有异心的臣下,又或是狼子野心的窥伺者。
但如今是生是死,有何所谓?
“他在哪里?”程萧疏的匕首逼近一寸。
巫女见状,终是笑了:“倒是个不怕死的。”她却连袖子都没抬:“念在你是程萧年弟弟的份上,我放你走。快滚。”
“放我走?”程萧疏反问。他笑了笑,也毫不相让,一字一句掷地有声:“殊不知是谁放谁?我早已下了密令,若我三日未回驿馆,岭南州府便会按我命令出兵夷平所有山寨,我们姐弟不过两条命而已,只是恐怕届时你族中人无一能幸存。”
“你!”巫女气急怒道:“夷族人与你们素来无冤无仇!”
“我那些侍从便不是命?他们与你又有什么仇怨?不知规矩擅闯而已,你洞前几时立过石碑说明不准擅闯?”程萧疏的匕首逼近一寸:“现在只多活一个,我都可以既往不咎。”
程萧疏势强,她无法拿所有夷族人性命去拼,不得不暂时低头。最终巫女侧脸对着他,终是道:“救你那人一见我来,便丢下你逃了,在山洞中四处乱窜,约莫死了罢。至于你其他的侍从,有鼻息的我都喂了药丢出洞中,你自可以出去查验。”
“逃了?”程萧疏问。
“逃了。”巫女面色不耐:“难不成你指望一个随从舍命相救?”
她的话并非无几分道理,程萧疏方才收了匕首,“你的恩情,我不会忘记。”
“报恩不必了。”巫女冷嘲热讽:“不以怨报德便好。”
程萧疏并不应答,只回头看程萧若:“四姐,我们走。”
待他们离开后良久,巫女重新回到竹楼中,推门便见那个清瘦的男子静静坐着,见她到来才有了些反应,只是开口便是提醒:“你不要言而无信。”
“自然。”巫女面上还有未消的气愤:“我们夷族人可不似你们汉人这般狡猾,只要你按照承诺为我试蛊,待他下次来,我自然会为他解开剩下的蛊毒。”
此人体质特殊,常人虽有多重防范,却也不足以在洞中行走这样久,而他在那般境况下还能将一个男子清醒地背出来,说明他并不很俱瘴毒之气,正是巫女练蛊试蛊所需躯体,她自然不准应亦骛离开。
“我会遵守诺言。”竹楼便只有这样的大小,应亦骛将先前的话都听了进去,却不会现身。一是因为程萧疏体内蛊毒并未全然疏解,二是因为他不想累及程萧疏,三么……则是因为灵云子所说而立之前的最后一道灾厄大约已解,他早就自觉无颜再见程萧疏,此时更不该再出现了。
“我看你也是个重情义的,和大多汉人不同。”巫女沉吟片刻,又道:“他的蛊我解了一半,少说都还可以再活三五年,你要替我试蛊,却是要受蛇虫噬咬至死方休,期间我还会想尽办法保你不死,若再给你一次机会,你真的不后悔?”
“我并非重情重义之人,我……”他低头,语气颇有些自嘲。但态度坚定,仿佛怎样也无法动摇:“我不后悔,只要你守信为他彻底解除蛊毒,我绝不会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