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意从背后传来将她包围,吉贞的脸没有那么僵冷了,她不怒反笑,“是呢,看到这样的景致,我即便冻死,也能死而无憾了。”
“我的裘衣在你身上,要冻死也是我先,怎么会轮到你?”温泌的笑颜擦过吉贞的脸,他收紧缰绳,轻叱一声,骏马一头扎进了茫茫的雪原。
暮霭沉沉,雪后乍晴,天边疑似沁起一道残余的红霞,照得雪色异彩纷呈,马跑累了,踩在雪窝中缓缓而行,吉贞回头望去,漫无边际白茫茫的天地间,唯有两行马蹄印由近及远。苍凉悲怆的羌笛声拉扯着颤动的心弦,人的魂灵也被风卷着渺无影踪了,只余此身,沉浸在渐至浓郁的夜色中。
远远有人拎着灯笼找来了,温泌先回过神来,认出是桃符和两名侍卫,他挥了挥手,桃符见马上两人相依相偎,也不知是喜是忧,未敢靠近,只转过身默默在前领路。
夜色之中,那马只跟着灯笼的光前行,温泌松开缰绳,手从裘衣的缝隙穿进去,冰冷地贴在吉贞的腰侧。吉贞浑身一个激灵,试图把他的手推开,温泌却紧紧箍住了她的腰身。“真冷啊。”他感叹道。
吉贞惘然看着前方踽踽而行的光晕,夫妻不是夫妻,情人又似仇敌,这算什么呢?
“明天戴度会押韩约到关口,到时候你别露面了。”温泌道。
“我不出力,回去怎么跟杨司马交差?”吉贞顿了一下,说道。
“你跟他交什么差?”温泌道,“手握雄兵,攻不下一个灵武,要靠美色来利诱敌将,传出去天下人都要笑死我了。”
吉贞嗔道:“你闹过多少笑话了,还怕别人笑?”
温泌听她语气,有缓和的意思,也不由一笑,说道:“我满腔赤诚,原来在别人眼里竟是笑话,罢了罢了。”他侧首看着吉贞下垂的眼睫,柔声道:“我是看你在宫里太闷,趁机带你来走一走。看见这样壮阔的雪景,怎么能不胸怀畅快?”
吉贞望着苍茫的雪原,最后也只是轻摇螓首,“真冷。”
“冷吗?”温泌的呼吸间的热气喷洒在她的耳畔,他抬起她下颌,吉贞被迫扬起脸来,暮色中只觉得他一双眼睛无比深沉而晶亮,在他俯脸的时候,她扭开脑袋。
温泌一言不发看着她的发顶,良久,他曼声笑道:“怎么,徐采还没死,就要替他守节了?他要是死了,你是不是要去殉情了?”
吉贞道:“有情可殉,未尝不是一桩幸事。”
一骑二人,恰到了靖边寺外,温泌将马缰抛给侍卫,独自下马,往寺内去了。
翌日正是双方约定换人之时,平卢军在雁门关内,朔方军在关外,相距十里开外。戴庭望率精骑数十人,押了韩约,抵达关门,仰首看去,温泌正独自在城楼上徜徉。
“温使君,”戴庭望提高了声音,“我已经将韩将军送来了。”
温泌扶在城垛上,对他招了招手,“上来一叙。”
戴庭望一双利眸扫视四周,未见伏兵,遂令侍卫看管韩约,独自拾级走上城头。慢慢走近温泌身前时,他仍然是紧张的,一张年轻的脸略显紧绷,相比之下,温泌便随意到近乎亲切了。他在城头置了一案,请戴庭望落座后,亲自执壶,为他斟了一杯酒。
“这一杯是赔罪。”皑皑积雪,映得温泌眉眼越发深秀。他的动作越是温文和雅,戴庭望心弦越紧,他的眉头不禁微皱,温泌似有察觉,却只是一笑,将酒杯推给他,“在范阳伤了你,是我失手所致,还请不要见怪。”
戴庭望略显生硬,“在下黄口小儿,无甚本事,使君不必客气。”
温泌摇头,“自古英雄出少年,以前是我看走眼了。”
戴庭望眸光在那杯酒上一掠,视若无睹,径直问道:“使君,我母亲在哪里?她们不过弱质女流,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