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1 / 3)

温泌一把将经卷拂开,任它散落满地,“今天在紫宸殿上,你当着陛下的面许诺,这又算什么?”

“徐采不是去请罪了吗?”吉贞视线扫过温泌握刀的手,她的睫毛扇动着,“怎么,郡王还不满意?”

温泌冷凝着一张脸,“我不放徐采,你就不放杨寂?”

吉贞垂眸,凝视着经卷上鸿飞鹤舞般飘逸灵动的字迹,片刻沉寂,她说:“我替徐采向你赔罪,你放了他吧。”

温泌双手如捕猎的鹰鸷,一把将她拖至案前,吉贞腰磕在条案的边缘上,跌跌撞撞,伏在案上有一阵没缓过气,胸前的白牡丹被揉碎了,她的披帛飘落,温泌五指一抓,正抓在揉碎的牡丹上,停滞片刻,狠狠将她往后一推,吉贞又跌坐回蒲团上。

“你替他赔罪?”温泌笑得很冷,“我要用他的命,来祭奠在河东一役死的平卢士兵,你要替他去死吗?”

吉贞冷静地看他一眼,“你逼死我,陛下不会饶了你。”

“我不用你死。”温泌乌靴踩在一只经文上,脚尖一挑,经文如苍白的雪片,被踢到吉贞面前,温泌垂眸看她,“我要你放弃公主的尊号,挂冠修行,为平卢军日夜祈福整整三年。”

“好。”吉贞很快点头,应付他让她精疲力竭,积蓄的精力瞬息耗尽,“等岭南一战结束。”她眼神黯淡下来,瞥过他的脸,“我答应你,决不食言。”

“今夜就放徐采走。”温泌转身要走,吉贞提醒他,“明天他要伴驾去骊山。”

回答她的只有被风卷入寮房的鹅毛大雪。

??风起安南(十三)

凤辇沿着山道辘辘前行,华盖上悬垂的旒珠随着车身的震动,发出飞瀑溅玉般的轻鸣。

桃符探出车外的头缩回来,对吉贞说:“殿下,你看徐采。”

吉贞顺着桃符所指看过去,绵长而蜿蜒的仪卫队伍中,徐采骑马,穿着圆领白袍,身无一物,在一群腰挎长刀,臂挽弯弓的禁卫中,格外的显眼。他的马也慢,离御辇越来越远,最后落在了队尾。徐采浑然未觉,一手掣缰,不断往吉贞这边扭头看。

他大概是有话要说,众人眼下,又不好直接走过来。吉贞对桃符道:“叫他过来。”

桃符对戴庭望轻语一句,不多时,戴庭望将徐采请了过来,徐采在马上,不便行礼,只对吉贞投来感激的一眼,“臣多谢殿下昨日救命之恩。”

“就说这个?”吉贞不以为意,“武威郡王已经亲口答应我,不再找你的麻烦,你以后见了他,不必像老鼠见了猫似的。”

“所以臣才特地来谢恩。”徐采注视着吉贞那张若无其事的脸。他知道杨寂被吉贞扣押,引得温泌夜闯大慈恩寺,猜测着那夜的情形,徐采一颗心里百种滋味,难以名状,最后说道:“臣感激殿下,也想劝殿下,至刚易折,武威郡王与殿下……”

“过柔则靡。”吉贞猝然将他打断。徐采昨夜受了挺重的风寒,说几句话便咳,脸色更差了。吉贞转头看了他几眼,“你话太多,风灌嘴里了。”收回视线,看着华盖上迎风而立的翟羽,吉贞说:“你该娶贺氏进门了,每日刀尖上行走,总要留个后,于徐度仙也算个慰藉。”

“殿下是在咒臣死吗?”徐采低头笑,一张嘴,又被冷风激得猛咳一通,脸都红了。他狼狈地袖子堵住嘴,含糊的声音道:“殿下的恩德,臣此生不忘。”等胸口那阵翻涌平息,他气息略稳,才正色道:“臣所以劝殿下,是亲眼目睹,女人涉入朝堂的斗争过深,并非幸事。”他亦抬眸看向前路,“殿下不知道臣当初是为什么去的陇右吧?等日后有机会,臣一定都尽数讲给殿下。”

“你上车吧。”吉贞看不过眼,怕徐采再多说几句,要把肺腑都咳出来。

徐采推辞几句,实在受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