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荇下马,立即有几名金吾卫看了过来,见是进奏官本人,便没有阻拦。曹荇倒有礼有节,对留邸外把守的禁卫们依次拱手问好后,才走进府内。
院内堆雪,寒烟漠漠,杨寂兴致勃勃,在四面大敞的小轩中架起铜炉,要炙羊肉吃,温泌解下陌刀,用刀柄敲了几块炭扔进去,红亮般的火光盈满炉内,杨寂吃一片羊肉,喝一口酒,轻纱素裹的粟特美人用胡语唱着含义莫名的歌,杨寂用铜钎击打节拍,开怀大笑,“火是腊天春,雪为阴夜月,盈尺白盐寒,满炉红玉热。和尚我也乐不思蜀了。”
“装腔作势。”曹荇嘟囔一声,命人又抬了一坛酒来,烫热后,送去给门口的禁卫们吃。
杨寂丢下铜钎,对粟特女摆了摆手,将她哄走,一脸酡红地对温泌道:“这些天外头的守卫似乎少了,不如多灌几坛酒,把他们放倒,咱们回范阳算了,待在这里着实没有意思。”和尚嘴上如是说,手却没停,又抓了一块炙肉大嚼,“遥辇氏说要联姻,把奚部可度骗了过去,结果把自己身边的女奴充作妹子塞给了可度。可度要气炸了。”
杯中盛满琥珀色酒液,温泌放在一边,他抓把雪,擦着刀身上的炭灰,说:“遥辇氏,大概是要自立为王,她没有把可度放在眼里。”
“女王?”杨寂讶异,“现在的女人,都这么厉害了吗?”秦住住算一个,寿光县主勉强算一个,清原公主自不必提,连番女也要和男人争权夺势了。“世道坏了呀。幸亏我是出家人,早已心如止水。”杨寂抓着肩头的短发嗟叹,笑着看了温泌一眼。
曹荇亲自送酒给禁卫,回来说道:“这里冷,书斋里说话吧?”
杨寂与温泌对视一眼,温泌执壶,杨寂捧肉,移步至书斋。曹荇刚一关门,便急不可耐地说:“我刚才听见外头侍卫议论,太后昨日召武宁公主与伏沛进宫。现在人人都传太后要将伏沛的女儿嫁给使君,既不是崔氏,也不是寿光县主,这可如何是好?”
“哎呀!”杨寂跌足,肉也丢了回去,“这下郭佶要跳脚了。”他不太确定地看向温泌,“难道太后能不顾天泉的意思,执意下旨赐婚吗?”
“不下旨,只这么虚张声势,也够郭佶多心了。东川与西川一箭之地,触手可及,郭佶盘踞西川,我取了东川,只会处处被他掣肘,反而棘手。”要不然,清原公主怎么会汲汲营营地,要把伏氏嫁给他?温泌脸色难看至极,他对曹荇道:“什么时候有押运盐纲的人去河东?”
“明天就有。”
“叫殿下明天就跟他们一起走,回范阳。”温泌当机立断。“她若要带崔氏一起走,也可以。”
“送武宁公主走?”杨寂比曹荇转得快,瞬间反应过来,他骤然起身,“你是下定决心要和崔氏结这门亲了吗?”
温泌默认了,他对曹荇道:“殿下大概不愿意走,你私下去找她,别闹得人尽皆知。”
曹荇听闻武宁当街掌掴温泌这事,至今还心有余悸,他闻言一脸为难,“这……殿下不走,我也不能从冯家把她劫走啊?”
“想办法。”温泌此时心情不好,被曹荇的婆婆妈妈给惹烦了,他一脸愠怒,“难道要我亲自去冯家请她吗?我被几百双眼睛盯着,说不定明天还没踏出府门,太后的旨意就来了!”
“莫急,莫躁。”杨寂拍了拍温泌的肩膀,干巴巴地笑,“崔氏是真的老实本分,绝不会给你惹这么多麻烦,来,笑。”
曹荇奉命去请武宁,果然被武宁劈头盖脸一通骂,他硬着头皮,亮了兵刃,将人当街劫走,又去接了崔氏,交给押运盐纲的货商。一直护送众人出了京,他要折返进奏院,忽见一名背插神策军令旗的铠甲骑士飞驰而来,路上结冰,马蹄不稳,那人被重重摔在地上,又爬起来,攀上马背,往皇宫驰去。
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