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

她来不及说出疑惑,余光透过未被百叶帘遮严实的玻璃窗。

刘峰高胖体型,熟悉且格外扎眼。

他在前台订了一份芹菜炒鳝段,一份蛋炒饭,准备外带回省台加夜班。

电视台主播是有节目做节目,无需坐班,时间尚且自由。

记者需要外采,整理素材,编辑文稿,相对更忙碌。

更何况,何昭查蓝玉县,暗访娱乐城私底下的勾当买卖,刘峰跟着他,也是经常熬更守夜。

他早年做新闻记者,能声名鹊起,是凭骨子里对事实真相的渴望。

如同抄网捕鱼,鱼够肥,只要网不破,他就会孤注一掷,深挖下去。视线在店门口搜寻过一圈,何昭半分钟后才走进。

大厅客座满席,多是拼酒,划拳的,坏境分外嘈杂。

他握着电话,“你还在吗?”

“在的,你等等。”

没做好准备,人已经到眼前。

韩珍挂了电话,“同事到门口送稿子,我要出去一趟。”

每次在季庭宗面前,提到电视台的工作,她能少说就少说。

听他在书房打过一通电话,是准备让她住进医院保胎,保镖,特护,安排了几人,一一向下属交待得仔细。

孩子意外揣进她肚子里,这世上,生老病死,子女缘分,从何时降落何地,谁也无法预测。

但早早被限制自由在医院,她不太情愿。

季庭宗姿势舒展,“就在附近?”

颜姐拜托,“珍珍,我在这里还存了半瓶洋酒,你取完东西,顺道捎过来吧。”

“好。”

韩珍从包间走出,直奔前台,“何先生。”

九十六

刘峰拉开保鲜柜,递了瓶冰啤酒给何昭,他看着她,没接,“我开车。”

“忘了。”刘峰乐呵呵,“这不巧了吗?韩主播也在这儿吃饭?”

韩珍手肘抵在柜台,示意老板取酒,“我跟你发了消息,今天有约。”

何昭抽烟姿势不熟练,“

“不是。”

被烟气熏得眯眼,韩珍眉毛轻皱,退开一步。

他敏锐察觉,杵灭火星,“暗访娱乐城,我做成了一期节目,准备给你看看。”

“这期内容挺劲爆。”刘峰启开酒,一口气炫下半瓶,“打码的有几个,还在市运会开幕上发表过讲话,但能不能播是未知数。”

她看过暗访片段,在曹平用贪污款所建的娱乐城紫薇厅,门禁森严,拉皮条的鸡头是黄毛,对每位访客恭恭敬敬,

这里的所谓交流,就是嫖娼。鸡头公文包里揣着数十张照片,教师,白领,艺校学生,私下官员臭味相投,互握把柄,建立山高水长的“革命友谊”,明面上才能拉帮结派,变得极好说话。

江州台新闻部主任已经明确拒绝在这期节目播出单上签字,说是办公厅下达指示,官媒不能制造不实舆论,抹黑公职人员形象,保险起见,还是将这件事淡化处理。

省台归省宣部直属,权力比法律更有力,牢牢钳住媒体喉舌,能播什么,播到什么尺度,一直把控得十分严格。

何昭视老雷为突破口,答应为雷小妹的医疗费鼓动社会募捐。韩珍录完节目也去医院见过几次。

雷小妹后半生大概率没有奇迹,只能在床上度日。

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草。

老雷心头耿耿,扬言只要能保证人身安全,他同意被媒体曝光。

“台媒体限制太多,做什么都要合情合规,何先生想烘火”韩珍拿起洋酒瓶,“可以找自媒体,明码实价,给钱就能洗稿,播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