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一点点,心里哪怕还剩一点点的念想,那些火花就永远有燃料,等到某些时刻,那些看似微小随时都会消失的火花会猛地一窜,使得你无比诧异又恍然大悟,原来一见钟情未必就浅薄易逝。

那只是一个开始,一颗种子,会长成什么样,谁也说不准,就算是他自己,也不能控制。

最终会变成什么样呢?

聂雪屏同宋玉章并肩走着,他微微垂着脸,半身嵌入花丛,半身与宋玉章的肩膀若即若离地触碰,宋玉章身上的味道压过了那些花木的香气,顽固而又悠远地缠绕着他。

“聂先生,那么我先进去了。”

聂雪屏微一颔首。

宋玉章又对他笑了笑,也是微一欠身,“再会。”

聂雪屏目送着他走入宴会厅中,在微凉的夜风中伫立良久,聂雪屏的周遭仍然萦绕着宋玉章身上的气息。

背在身后的手掌,大拇指轻摩挲了下食指,上头还残留着细小的伤口以及一些茧子,那是深夜雕刻留下的印记,肉眼几乎看不出,就算是聂伯年也没有察觉,只有他自己去寻找去触碰时,那一丝丝麻痒的刺痛感才会鲜明地浮现。

聂雪屏摩挲了手指良久,蓦了,微笑着摇了摇头。

那种子或许成花,或许成树,也或许无疾而终,谁知道呢?无论如何,它已经植入他的心间,不可拔除了。

那就随它去吧,无论它长成什么样,他都会觉得很好,很好。

第206章 番外十四

郑良六岁没了亲娘, 他娘死了百天,他爹新续了弦,后娘能干又精明, 一口气生了两个小子,两个弟弟像是吹气球一样地长, 那两张幼嫩的嘴里长出了锋利的牙,吭哧吭哧地吃着家里不多的口粮, 成天喊着“饿、饿、饿”,郑良也饿,他拉起两个同父异母的弟弟那细细的胳膊一推,去!这是他的家, 这是他的口粮,谁也别想抢。

后娘看见了, 瞪大着吊梢眼, 嗓子尖尖道:“好你个黑心眼的小兔崽子,欺负弟弟,看我不替你爹教训你!”

后娘抄着扫把, 将他在自己家的院子里撵得满地乱窜,一道道竹节带着呼啸的风, 郑良趴下了, 后娘不解气,还在打, 他抱着头,手背上火辣辣地疼, 两个小杂种欢欢喜喜地抓着饭吃, 跟着他们的娘一起挥动细细的小手抽打着他的后脑勺, 唱歌一样, “嘻嘻嘻,哥哥坏,打哥哥!”

爹回家了,郑良伤痕累累地去告状,换来的是一个响亮的大嘴巴子。

“去你娘的,你娘早跟我说了,这么大的孩子不指望你照顾弟弟,你倒先欺负上了,还敢来告状!”

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那些同情可怜的话语早就进了郑良的耳朵,郑良不信,骨肉亲情,他不信爹会那样绝情,郑良耳朵嗡嗡地响,他一步一蹒跚地走出院子,蹲坐在外头,秋风冷到了骨头里,他回头,屋内蜡烛点起来了,那昏黄的光如清晨温暖的太阳,一家四口在纸糊窗户上摇曳出和美的画面。

郑良“呸”出了一口含血的唾沫。

这个家,他不要了!

什么都没拿,什么都没带,只有一身娘胎里带的血肉,一路走一路跑,头也不回,再也不见,从今儿起,郑良死了!

一个八岁大的小孩子,在尘世间沦落摸爬,他吃野菜,也打兔子,进了城,他当乞丐讨饭,也偷东西。

“小子,别跑”

那人跑得飞快,虎虎生威一般,大掌从天而降,老鹰抓小鸡一般叼住了他,他抱着脸,嘴里死命地嚼着偷来的馒头,脸颊被人掐住拧起,他毫不畏惧地瞪过去,方口阔面的汉子却是怒容渐消,竟是笑了,“你这小贼,倒还生了一双好眼。”

那汉子把他带回了个大院子,院子里全是同他年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