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门声音太响,吵得祝阿姨从厨房里探头出来看,“怎么回事?怎么又出去了?”

杨韵绕到茶几边坐下,戴上眼镜,拿起一叠文件翻开,手指放在纸页侧边,很轻地舒了一口气。

“小朋友们的事儿,我们就别多过问了。”

祝阿姨眼尖,看见一叠厚厚的卷宗。

法院案卷袋和诉讼文书极为显眼,题首印着“陈晋山”几个字。证据卷堆得很厚,边角被装订起来,放在灰色文件袋里,刚由人送到家。

她转而打量杨韵,女人一身淡定与闲适,靠在沙发边上翻看文件,拿起手机联系律师。

她也算是看着杨韵一点点长大,嫁人,生儿育女,此刻忽然升起一股想要叹气的冲动,全身上下都骤然轻松了不少。

她始终相信人在做天在看,举头三尺有神明。

有的人终会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

另一头,陈可颂抱着相册冲出大门,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什么,乱糟糟的,只想快点打到车。

她跑得太急,没看路,闷头撞到一个人身上。

“啊!”

额头生疼。陈可颂皱着眉,腾出一只手揉着眉心撞疼的地方。

什么人啊,长得高走得慢,肩胛骨还这么硬。

她眯起眼缓了一会儿,恹恹扔下一句“对不起”,既而往左边走,绕过那人继续往前。

雨过天晴,太阳从阴云后探出头来。

气温回升,残留的水雾被蒸腾。

那人一身黑衣服,站在白瓦屋檐下,被阳光镀下一层金光,很轻地回了一句,“没关系。”

声音很轻很轻,带着薄荷般清凉的感觉,几乎散在尘埃里

陈可颂却倏然僵住。

动作停顿,呼吸放慢,心脏高高起落。

像被人“咔嚓”一声按下静止键,周遭一切浮动的事物都停住。

……很熟悉。

那冷冽又压抑的薄荷气味仿似不久前还出现在她身边,萦绕在她梦里面。

她错愕地顿在原地,感觉身旁一切声音都消失了,世界像蓦然被抽成真空,汽车鸣笛和鸟叫声忽远忽近。

砰砰。砰砰。

她只能听见自己愈加剧烈的心跳,响如擂鼓。

后面的人不知为何,也没有动。

陈可颂几乎可以感受到他专注灼热的目光落在耳边,烧得她耳朵发烫,胸膛起伏间都是困难短促的呼吸。

陈可颂从来没有那么一刻几乎可以称得上是“醍醐灌顶”的时候,而此刻她站在白墙葱郁的爬山虎下,却恍然大悟。

是了,就是这种感觉。

她想起从前在人群中看他,当他的目光掠过一切无关紧要的人,轻飘飘却意外准确地落在她身上。

那瞬间的慌乱,闪躲,不知所措。

一切都清晰如昨日。「馆里Q;2302069430」

心脏剧烈跳动,像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她站在那里,听着他的声音,又一次无比清晰地明白了,她少女时代那些所有所有,拧巴又别扭的感情。

那是喜欢。

好像过了很久,初夏的太阳在天顶泛着金光,烧得人心口发疼,陈可颂终于转过头去看他。

少年站在白瓦屋檐下,黑口罩下鼻梁高挺,眉眼深邃,一双无波的眼在日光下泛起涟漪。

那一瞬间,她倏然惊觉,这么多年,他好像一直一直都站在那里。

站在她身后。

像一棵从沼泽泥潭里生长出来的树,根部满是污泥,却努力生得枝繁叶茂,身姿笔挺,企图为谁挡住一点风雨。

陈可颂呼吸都带着颤,回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