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多数时候,他都在为一些无谓的小事生气。比如在他亲吻她时四处躲避,比如她站在他身边,目光却看向其他人。

那样的怒意纯粹是他莫名其妙的占有欲作祟,她顺着毛哄一哄,或者他自己顺顺气,很快就能过去。

但陈可颂明显能感觉到,这次不一样。

陈郁站在她身后,呼吸声略快,吐息不匀。握着手铐的手指用力,指关节都泛着白色。

声音依旧低,但是急促,细听甚至能发现尾音的颤抖。

慌乱。

这是陈可颂的第一感觉。

直觉告诉她,陈郁在为被她发现了衣柜里的秘密而生气。

或者更确切地说,是恼怒。

陈可颂心跳得飞快,好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陈郁,你喜欢我。”

身后没有声音。

她深呼吸两次,回头,望着他的眼睛,笃定地轻声道:

“而且是很早以前,就喜欢我。”

尽管这份感情奇怪,甚至让人惊惧,毛骨悚然,但仔细想来,一切循规蹈矩的东西放在陈郁身上,好像都不那么适用。

少年的脸色变了又变,晦暗莫测。

手里购物袋里的食物跨越二十多公里,受升温影响,包装袋上漫开一片水雾,汇成水珠滴下。

半晌,他僵硬地扯了扯嘴角,讥诮道,“……你倒是会想。”

惯常刻薄的表情,却在此刻显得勉强,同旧房子里满衣柜不穿的新衣服一样,欲盖弥彰。

陈可颂看了他两秒钟,按下不提,垂眸,从层叠的包装袋里拎出小小的一管药。

红色包装,治擦伤。

“那这个呢?准备放在哪里,让我自己不小心发现。”

陈可颂此刻很平静,福至心灵,所有的细小点滴都在此刻串成了线。

“还是说,准备趁我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涂上?”

陈可颂毫不避讳地直视比她高出一个头的少年,继续道:

“像你处理那个混混一样。”

……她看到了。

陈郁很明显地顿了一秒。

两个人依旧按照原来的姿势站着,却仿佛顷刻之间,地位瞬间扭转,被桎梏的人居于上位,为她戴上镣铐的人反而低眉,甘愿俯首称臣。

陈可颂就那么看着他。

两年前周景明处理那个尾随她的混混时晚了一步,人已经被送进去了,偷拍的照片却像人间蒸发一样,怎么也找不到。

陈可颂在这里看到照片的瞬间,才蓦然回过神来。

当时怎么可能找得到。

人是陈郁送进去的,东西自然也落到了他手里。

陈郁敛着眉不说话,眼眸深邃,看不见底。

陈可颂不知道,他却不会忘。

深夜尾随她,男人装作不经意,在身后竖起手机,屏幕里难有全身,尽是模糊的腰和腿,甚至还有裙底。

陈郁当时没什么表情,将照片悬空一丝距离,放在那人裤裆处,点燃,烧了,看它在空气里蜷缩发黑,燃着火星下落,坠在他命根子上。搜叩叩hao:一八七六二四一六捌三

他冷眼看着,看男人哭爹喊娘,布料浮起焦黑,昏暗的照片渐渐消失,最后在惊恐颤抖的叫声里化成一堆灰烬。

谁也不知道,他从那叠肮脏的照片里,留下了一张。

因为那张照片里有他。

陈可颂侧头跟别人说话,他站在远处看她。

模糊的身影,随意的构图,是谁拍下都会放进废纸篓的地步。可是陈郁把它放在这里。

这是他们第一张合照。

虽然是奇怪的,承载着丑陋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