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凉的雪花落在弗彻脸上,万军肃穆中,他重重地颓然跪了下去。
天子一跪,众人皆惊, 不得不跟着他也跪了下去。
所有的感觉都是迟缓的, 耳边一阵轰鸣,干枯了十多年的眼睛中好像有什么东西流下来, 大滴大滴落在雪地上。
心脏疼到无法忍受, 他紧紧拍打自己的银甲,可真的好疼啊, 他颤抖着解下银甲, 终于摸到了自己的心脏。
极致的痛苦不知到底是从哪里开始的,是心脏,是胸口, 是头, 是已经濒临绝望的灵魂, 他狠狠纠紧自己的前襟, 痛苦地甚至喊不出一句话来。
他自地上抓起一把雪花,猛然塞进自己嘴巴里,沁凉的雪混着口中的血沫又被身体排斥性地呕了出来。
男人好似跪也跪不住,整个身体倒下,紧紧蜷缩在雪地中,英俊的脸庞这一刻狠狠扭紧,青筋毕现,双眸血红,他张大嘴巴,想嘶吼一声,嘶喊到唇边还是发不出声音。
疼啊!真的好疼!怎么这么疼!
全身都在颤抖地想要快点自人间脱离,他在雪地里无声嘶吼,过了好一会儿,又开始往嘴巴里塞雪花,以缓解喉中的灼热血意,大把大把的雪花被他大口大口吞入腹中,沁凉的神雪可以消除瘟疫,可丝毫缓解不了他的痛苦。
他伏在地上,边吃边呕,全身血液及经脉都要爆裂开,他拿出那只曾被她握住过的匕首,一点一点插进自己的心脏。
“陛下!”
耳中传来震耳欲聋的声响,可他耳中完全轰鸣,什么都听不到。
皇权霸业......报仇雪恨......
他不要了,他都不要了......
匕首插进心脏,他甚至已经感受不到疼痛,又想起自己胸.前还有那枚同心结,他不能让自己的血玷污了它。
他剥开自己的衣服,露出赤.裸的胸膛,血滴流到雪地里,红白交错,他很小心地把同心结从匕首周端绕了出来,死死握在自己手心中。
匕首插入心脏,温热血液的流失让他变得有些冷,同心结在手中,他又似乎暖了一些。
不一会儿,他终于晕眩,眼前开始变得模糊,好像那年新雪初霁,零丁雪花落在她的发梢,她拿着一只白瓷药瓶在他眼前晃了一晃,清清脆脆开口:“你的双手需要涂药。”
飘洒的雪花里,少女的身影逐渐明晰,那是在幽深的水井中,他装作自己在井中缺氧昏厥,少女紧紧环抱他的腰际,将腹中之气以唇渡给他,之后在他与即墨随二选一的抉择中,义无反顾选择了自己。
她又换上了一身红衣,潋滟如耀火,将在夜宴中被打得半残的自己自那莽汉手中救出,眉宇凛然正气,对着打伤他那人道:“借着酒意装疯卖傻欺负人?”
雨声滴答,他蜷缩在牢房中浑身伤痕发着高热,她半蹲在干草上,翻搅着药炉里苦涩的药汁,末了递给他一块蜜梨糖,用枯藤编织成一束花环戴在他头上祈平安。
之后跌落悬崖,她一步步背着自己在深渊中走得跌跌撞撞,对着诸神祈求,“若是真的有神,我愿意用任何东西作为交换”,随后割开自己手腕,将半身血液喂到他的口中。
最后在森凉的地释狱里,她拿着小巧的银色钥匙,一点点打开束缚他十年之久的玄铁镣铐,眸光暖暖,蕴含着少女心事,“今夜除君身上锁,予君日后自由身。”
冷宫、无回渊、墟空神秘境、林间山洞、岐水镇、桐花村......
她与他并肩行过山水辽阔,却终究因为他的欺骗悉数陨灭于世间洪流。
......
在故事的尾声中,她眸中无悲无喜,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是,“弗彻,我恨你。”
她以自身神脉幻化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