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飞船前方的视野看去，整片太阳无遮无拦地暴露在眼前，因为迫在眉睫，所以一望无际，火舌耸动，清晰可见。

剧烈的辐射被船壁折射出去，在茫茫宇宙中，小而旧的飞船努力地抵御着属于太阳的威严，涡轮中的扇叶无力地转动。

光。

剧烈的光。

过于强烈的光刺得莎莉双目出现了瞬间的白雾，生理性的泪水顺着她的脸流淌不止。莎莉下意识用手挡住自己的双眼，突然眼前蒙上一层茶色的晶体。

容栀丢给她护目镜：“戴好。”

莎莉看见容栀熟门熟路地从飞船的座椅下面拉出一个压缩包，拆开，然后把自己从头到脚裹住。

“光伤害的防护服。”

“能防热吗？”莎莉满怀期待地同样把自己裹住。

“不能。”容栀咕哝一声，“真没用，所有科学家都打死了吗？这么多年，连智能调温的防护服都没做出来。”

“政治运动比较频繁。”莎莉尽量委婉。

热浪越来越高，飞船内仿佛一个桑拿房，莎莉开始感觉呼吸困难。

或许我应该留下遗书。她想。

……算了，就算留遗书，首都星上的人也收不到。

到了这时候，莎莉反而平静下来。她看着黑衣少女百无聊赖地伸出手，嘴里还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好慢。”

直播间里已经有人开始说：

“这人是反社会人格吧……她就是奔着毁灭生命去的吧。”

“可惜了这个主持人。我看她的临场水平很高，哎，可惜，刚被大众看见，就要死了。”

“默哀。”

“围观死亡。”

“烧得飞灰湮灭也算是一种极致的血色浪漫了。”

“卧槽！”

“前面的，你怎么骂人？”

“不是！不是！你们……卧槽！你们快看！”

首都星上，现在有八分之七的人类都守在直播间前，等着看死亡直播。就在几乎全人类的注视下，那个口出狂言说自己是11X的少女，动了。

她没有使用面前的全自动操作台。当然，想想也不可能。毕竟在如此强烈的光芒下，操作台上大部分零件早就报废了。更何况，这还只是个破旧的新闻采访民用飞船！

所以，她居然在手动驾驶。

手动驾驶？

飞船在天空中翱翔，数以万计的参数每分钟都在迭代，但凡哪里出了一点失误，飞船都会偏离既定的轨道！

即使使用全自动操作台，也需要数十年的专业训练！

她……竟然如此狂妄？

人类六千年的历史上，即使是11X，当年征服太阳，也是通过全自动操作台！

她要么就是个疯子！

要么，就具有堪比主脑的、无比强大的数据处理能力！

怎么可能？

首都星上，一瞬间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在盯着看。

就连刚才热热闹闹的直播间，也变得干干净净。

一片安静。

没人说话。

这，大概是人类历史上最寂静无声的几秒。

容栀却不知道这些。

她的意识早就不是普通人的意识，而是被主脑专门编码化的意识，更是在意识的监狱中关押了上百年，一度报废，百年后才慢慢觉醒。

对她而言，计算机语言就像是母语一样轻松自如，数据转化简直就像输出废话。

就好比，她想用汉语说：“直走，向右转。”

她根本就不需要过脑子。

张口就来。

容栀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