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情道:“比如你这酒,造作可有个旧方?”店家道:“怎无旧方?”陶情道:“我那敝地旧方,却是一斗糟。”店家道:“是一斗糟。”陶情道:“便是三担水。”店主道:“也是三担水。”陶情道:“却要一担谷。”店主道:“便是只少这一担物体。”吴厌笑道:“这等还喜得一斗糟不少,才有这些些酸味。”大家笑了一回。店家便问陶情来历。陶情才把会造酒,与吴厌做伙计的话说出。店主便道:“小店虽开,来沽的甚稀,想因造作不如法。陶兄如肯与小店代造几瓮,若是生意通行,却也不忘大德。我这国里,都却会吃,只要造得有些名头。名头若好,便是‘金生丽’,也要来买些尝尝。”陶情道:“我小子造出来的,名头却也多。”店主问道:“请说几样一听。”陶情乃说道:
蜜淋淋,打辣酥,烧坛时细并麻姑。
薄桃酿,薏苡香,金华苏寿各村乡。
惠泉白,状元红,茅柴中圣不相同。
珍珠露,琥珀浆,玉兰金橘果然香。
店主听了陶情这许多酒名,大喜道:“老兄有这手段,小子愿把店中家伙本钱,交村与你,大张起个门面,携带小子起个家业,衬个兴头。”陶情应允。当时就写立一纸券约,籴谷造酒,开张发市。一时吃了陶情的美酒,大家小户,远乡近里,都来买酒,真是填门塞巷。吴厌把些本钱,也交付陶情,他只是终朝要吃,醉了便去,罗揽事端,却好逞醉在那街坊生事。只见一个风魔道士,似醉非醉,如痴非痴,手内拿着一个葫芦,口中叫卖几丸灵药。吴厌也不管个好歹,向前把葫芦中抢人手里,便倒那丸药。那道士笑了一笑,把拂尘一挥,只见那葫芦倒出许多大胡蜂,满头满脸,把吴厌蜇得手慌脚忙,那里赶得他去!那葫芦如火热,丢又不得脱手,只叫:“好道士,饶了我罢!”街市众人看见,齐来帮助吴厌,说道:“你这风魔道士,如何使障眼法儿,捉弄我们地方酒客?”陶情与店主知道:也来看吴厌,被道士的葫芦儿粘着手掌,火烧般痛。那吴厌始初还求饶,见烧的又痛,胡蜂蜇得又狠,越发怒骂起来。道士只是大笑道:“只蜇得你酒醒,荡得你住口,方才饶你。”众人与陶情都怒道:“这风魔道士好生无礼,不打他,怎生饶恕!”你一拳,我一脚,顿时把个道士打得直僵僵无气。
哪知国法不饶,那村乡却有官长,即时把吴厌拿去,供说是陶情酒蘖致醉,致生出一种事端。一时把陶情也捉将到官,五刑三拷。可怜陶情那里叫屈,系在狱中。他猛然想起,在灵通关赛新园与他结义,遇僧人一番议论,在前村中那老汉化出和尚的根因,便道了一声:“新园道兄,你如在此,可也与你道友说个方便,饶了胡蜂火葫芦,也不使吴厌醉狂,惹出这一番祸害。”正才说了,忽然市上来报官长,说风魔道士活了。官长乃押着陶情去看,只见那道士把脸一摸,叫一声:“雨里雾契兄,及早改业,访问高僧,莫叫堕落,作吴厌干连。”陶情一看,原来是赛新园道士。他乘此机会,只答应了一声,问也不问,一阵烟飞星去了,丢下个吴厌,到店家去住。风魔道士昂昂而去。后有叹逞醉生非弄出祸害,都是这陶情酿美酒五言四句说道:
万事无过酒,生非惹事端。
不饮从他美,安居天地宽。
却说元通老和尚,一心悟那弹关之教,只是运阳神寻那四种根因。见陶情国度乡村造酒,却有那新园得真仙妙诀,也能变化,去度他,可怪他迷尚不悟,得道士救了,便飞星逃走。恰好老和尚在云端遇见新园道士,说:“雨里雾更名陶情,这一番事迹。如今他不悟玄机道性,犯戒生非,不如罚他到轮转司,与他个异劫警省,这却又不是我僧家慈悲方便。”新园道:“师兄此言,也是成就他的方便。不似我们门中正法剿除。”元通老和尚听得,只念了一句梵语,顷刻陶情被神司捉到。陶情见是昔日辩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