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英忙道:“哥哥此言差矣。大凡修仙之人,正因人世光阴去得太快,纵使活到百年,不过浮云过眼。百年之中,截尾去头,便有天大富贵,又能享得几时?怎比得世外神仙,逍遥自在,与天地同寿,日月并存。虽然修道之时,不免含辛茹苦,经历艰危,究竟不过短期之事。正是所失者小,而所得者,却无限制。怎见得不上算呢?至于修道难成,果然不错。要知皇天不负苦心人。无缘入道之人,但能苦心坚志,未尝不可有成。何况你我原有夙缘,此番堕凡,又经仙人指导扶掖而来。若是没有前缘,为什么仙师如此热心照料咧?可见别人所难者,你我却并不恁难。越发不能自己暴弃。哥哥又说,自古以来修成仙道之人很少。据妹子所知,海外十州,上中两界,金仙、天仙、地仙、鬼仙,总计也不在少数。若拿古今生人来比,自然上天好,算是难得之事。但要晓得成仙之可贵,就在修道的不易。若是人人能够修道,个个可以成仙,神仙之途既滥,神仙又何足道也。奉劝哥哥,还该时时顾念前生之事,及早回头,莫辜负了仙师的美意和冥王周全之德。而且升天之后,快乐无穷,比之人世富贵,相去何止霄壤。更何况哥哥所言辅佐皇家,荣华安享,究竟也还是杳渺之事,知道可有实在希望没有呢?”采和听了,哈哈大笑道:“妹子居然着了迷啦。我的意思,既然生在人世,无论修道与否,总该轰轰烈烈干他一场,也叫天下后世,晓得有我蓝采和这么一位人物,方不虚度了我这一世。到了功成名就之后,那时如果仙缘不减,再和妹妹刻苦用功起来,成功固好。万一不成,横竖那时年纪将近老大,不久也快要死的,算来还不算十分吃亏。妹妹以为如何?”月英知他魔障已深,徒费口舌,是挽救不及的了。只得放在心头,慢慢等候机缘,再行劝警罢了。再说,月英在蓝家读书,转瞬已有半年。蓝文夫妇几乎把她宠到天上去,有时关切之情,比儿子采和还来得深密。蓝文的如夫人胡氏,也有一个儿子,一个女儿,却生得肥头大脸,蠢如鹿豕。老夫妇便不大爱惜他们。胡氏先只是气不过,说同是老爷生出来的公子,为什么要有厚薄之分。夫人虽然听见,总不大去理她,由她自己闹过一阵子,也就罢了。此时平空来了一个未过门的媳妇,夫人又是那样宠爱。就是蓝文,多把他当作掌上明珠一般看待。至于对待胡氏的子女,始终还是一个样子,不曾因月英入,增加一些冷淡之况。而人胡氏眼中看来,分明觉得蓝文夫妇有了月英,格外把自己子女待得刻薄。这一股嫉怨之气,怎能忍受得住,初时还不过人前背后作些不平之鸣,后来见蓝文夫妇总不理会,便把胆子放大了一倍。偏偏这位月英姑娘,年纪究意轻了些儿,她又专心学道,怎能晓得世途的险恶,人心的变诈,而且独居深闺,不大出门,对于普通人情世故,亦从不考究。自从到蓝家读书,除了一天到晚和采和俩切磋琢磨之外,就只陪着夫人做些女红针黹的事情。对于别人,是一概不大殷勤的。不过别人没有心病,虽然见她不大理人,还只当她怕羞好静,懒得说话,并不见她怎样坏处。独有这位胡氏,本来心存芥蒂,便觉月英一举一动,都含有轻视他们之意。因想,这孩子现在还是小孩儿,不过在此附读,论理只算是客人罢了,却已经如此眼大心骄,容不得人;将来长大成人,嫁了过来,作我们的小主人时,不用说,更要拿出辣手来收拾我们。这等日子,自己便勉强挨过,却叫一对儿女如可做人。她存着这等心肠,对于月英,越发视同眼中之钉。又因采和处处帮月英说话,更使她愤恨忧惧,不知所措。她有一个兄弟,名叫胡千,是个胸怀鬼崇、专生风浪的小人,家中苦得四壁俱无。平时还仗这位阿姊的照拂,弄个小小的赌本,天天在赌场中出入,揩些油水度日。从来说,食人之禄,忠人之事;又道是得人好处,与人消灾。胡千既然全仗阿姊生活,怎不替阿姊分忧。况且自己常常进出蓝府,那蓝文夫妇,也非常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