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起刀来,尽着力气,还他一刀。可怜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一刀就把个圆眼帖木儿,立地时刻劈做了四架。把些番兵番卒吓得一个个的獐头鹿耳,鼠窜狼嘶!都说道:“又不曾看见个人在那里提刀来,又不曾看见个刀在那里砍下来,怎么就会劈做了四块?”道犹未了,只见你头上一刀,我头上一刀。一行走路,一行就砍了头;一行说话,一行就削了嘴。可怜这一班番兵番卒,叫苦连天,都说:“是天杀我也!天杀我也!”抱着头的,缩着颈的,各自逃生。也有奔到皇城里去的,王明也跟进皇城里去。也有奔到午门里去的,王明也跟进午门里去。王明进了午门之内,就提起那一片杀人心来,就要把个番王来唵哆。番王那里晓得其中的就里,只管问道:“总兵官怎么会做四块?”那些番兵番卒,又不晓得个下落,一个说道:“自己杀的。”一个说道:“天杀的。”番王道:“都胡说!岂有个天就杀的?岂有个人就肯自杀的?”王明眼睁睁的要下手,只是不得一些空隙。
只见殿东首闪出一个道士来:庞眉皓发鬓如丝,遣兴相忘一局棋。松柏满林春不老,高风千载付君知。
那道士朝着金阶五拜三叩头,扬尘舞蹈。番王道:“阶下见朝的是谁?”道士道:“小臣乃亲王驾下护国军师金毛道长的便是。”番王道:“道长有何事见朝?”道长道:“现今朝堂之上,有一个南朝刺客在这里,要伤我王,故此冒死来奏。”番王大笑三声,说道:“先生差矣!既有刺客在我朝堂之上,我岂不看见?我一个不看见罢,这等满朝的文武,岂可都不看见?”道长道:“此人只是贫道看见。”番王道:“先生须要着他出来,与寡人看见才好。”道长道:“要我王看见不难。”这几句话不至紧,把个王明吓得毛骨竦然,心里想道:“怎么这个道士认得我哩?敢是这个草今日不灵么?我不如趁早些走了罢!又想一想:“千难万难,来到这里,且看他怎么样儿?又怕他是骗我,也未可知。”
只见那道士站将起来,站着金阶之上,怀里取出一个红罗袋儿来,袋里取出一个小小的镜儿来。番王道:“先生,那是个甚么镜儿?”道长道:“世上有三面镜儿出名,第一面叫做轩辕镜,第二面叫做炼魔镜,第三面叫做照妖镜。”番王道:“要他何用?”道长道:“取他出来,就照见南朝刺客是个甚么样子?是个甚么人?”番王道:“好!好!好!”叫声:“站阶的力士在那里?”两墀个力士走近前宋,答应一声:“有”,双手接着个镜儿,放在丹墀里面。文武百官仔细定睛,果是南朝一个军士,头戴的碗子盔,身披的黄罩甲,腰系的皮挺带,脚穿的绑脚鞴鞋,左手一根草,右手一张刀。王明终是个小军,尽着他的一宠性儿,偏说是照妖镜,他偏然不怕照,偏然不肯走!偏百官都认得他是个南人,他偏藏了隐身草,偏认做自家是个南人。
一声梆响,一千番兵一齐涌将上来,绳穿索绑,把个王明拿住了!来见番王,他直挺挺站着。番王道:“你为何不跪?”王明道:“砍头就砍头,割颈就割颈,甚么人跪你!”番王大怒,骂说道:“我把你这个大胆的贼,你累累的犯我边疆,杀我军卒,偷我宝贝,害我总兵官。你今日焉敢又来擅入我朝堂,我想着拿你,就是攒冰凌取水,押沙子要油一般,谁想你自送其死!你这却不是自作孽,不可活,叫过刀斧手来,枭了他的首级。”
王明想一想:“一个人的头既割了,怎么又会长出来?不免要做一个脱身之法。”他那里一边拿出刀来,我这里一边慢慢地里说道:“杀便杀了我,还有许多杀不尽的在那里,他明日一总儿和你算帐哩!”番王听见说道:“还有许多杀不尽的在那里”,连忙的叫放他转来,说道:“你一身做事一身当,杀了你就是,甚么又还有杀不尽的在那里?”王明又慢慢的说道:“我为人还有几分忠厚,我船上还有一千没脊骨的,还有好些的话来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