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从的人各自执持器杖,在前后开道护卫,风采飘扬,不再是往日的寒酸模样。夏颜坐在车上,一直向北而去,朋友也不敢贸然喊他。
一天,这位朋友早起,又在里门遇到了他,夏颜急忙揭开车上的帐幔,下车向朋友行作揖礼,问道:“老朋友一向可安好?”朋友就与他叙起旧来,手拉着手,款款说话,与平时没有什么不同。朋友问他说:“我与您分别并不长久,您却能凭自己的努力得到高位、身居要职,车马随从,如此盛多,衣服冠带,这样华丽,可以说是大丈夫得志之时啊!
我不胜羡慕之至!”夏颜回答说;“我现在在阴间任职,地位显要,但职务清闲。老朋友问我,我哪里敢隐瞒,只是在路途之中,也没有时间详细叙述。老朋友如果不嫌弃的话,后天晚上可以在甘露寺的多景楼相会,但愿有充足的时间,稍稍叙谈久别之后的思念,不知道可不可以?希望不要因为我在阴间而疑怪,辜负了我真诚的邀请。”老朋友答应了他。
于是大家告别离开。
这天晚上,老朋友带了酒肴前往多景楼,而夏颜早就到了,看到老朋友如约而至,十分高兴,迎上前去说道:“老朋友真是诚实可信的人。可以算得上是生死之交了!”接着又说道:“她底下的快乐,并不比人间少,我现在担任修文府舍人这大官职,也就是颜渊、子夏过去的职务。阴间里用人,选拔提升很精当,必定要与才能相符,与职责相称,这样才可以担任官位,享受爵禄,并非像人间可以用贿赂通路子,可以凭门第得晋升,可以凭外貌滥竽充数,可以用虚名来非分获取。我试着跟您讨论一下:现在人世间官场中,执笔做宰相的,难道都是萧何、曹参、丙吉、魏相一类人么?
在外领兵的大将,难道都是韩信、彭越、卫青、霍去病一类人么?在翰林院辅陈文采的文学儒臣,难道都是班固、杨雄、董仲舒、司马相如一类人么?在郡邑治民的官吏,难道都是龚遂、黄霸、召信臣、杜诗一类人么?千里马去拉盐车而劣等马却能饱食精饲料,凤凰栖息在有棘的灌木丛而猫头鹰却在门庭里筑巢鸣叫,有才德的人面黄肌瘦而死在底层,没有才德的人比肩接踵显达于尘世,所以天下大治的日子常常很少,而天下大乱的日子常常很多,道理正在这里。阴间却不是这样,升降一定公开,赏罚一定公平,过去那些背叛君主的蟊贼,败坏国家的奸臣,他们接受了崇高的爵位并享受丰厚的俸禄,到了阴间必定会遭受祸殃。过去那些累积善行的人物,修养德行的人士,他们困厄在下层而穷困潦倒,到了阴间必定会受到福报。因为轮回的规律,因果报应的信条,到这里是没有人能逃脱的。”于是夏颜倒满酒杯而喝酒,接连喝了好几杯,靠着栏杆眺望远方,随口而成律待二首,吟诵赠给老朋友:
笑拍阑干扣玉壶,林鸦惊散渚禽呼。一江流水三更月,两岸青山六代都。富贵不来吾老矣,幽明无间子知乎?旁人若问前程事,积善行仁是坦途。
满身风露夜茫茫,一片山光与水光。铁瓮城边人玩月,鬼门关外客还乡。功名不博诗千首,生死何殊梦一场。赖有故人知此意,清淡终夕据藤床。
吟诵完毕,夏颜搔着头皮说:“最高的境界是树立德业,其次是建立功业,再其次是著书立说。我在世的时候,没有德业可以称颂,没有功业可以叙述,但是编著的集录,不下几百卷;写的文章,差不多有千余篇,这些都是探研事物深奥隐微、竭尽全力写成的东西。去世以来,家业衰败,里面没有照应门户的僮仆,外面缺乏对我的作品能理解评价的人,再加上盗贼的偷窃,虫鼠的毁伤,文稿已经十成里面剩下不到一成,十分可惜。恳望老朋友爱惜人才,顾念旧交,捐献季札的三尺宝剑,馈赠范纯仁的一船麦子,使用钱财到迫切需用的地方,施舍恩德给无法回报的老友,雕镂在桐梓上,传给好事的人,或许文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