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外交家之李鸿章下(1 / 4)

第九章外交家之李鸿章下

△三国代索辽东中俄密约李鸿章历聘欧洲任外交官

时代胶州之役旅顺大连威海广州九龙之役李鸿章出总署

十九世纪之末,有中东一役,犹十八世纪之末,有法国革命也。法国革命,开出十九世纪之欧罗巴,中东一役,开出二十世纪之亚细亚,譬犹红日将出,鸡乃先鸣,风雨欲来,月乃先晕,有识者所能预知也。当中日未战以前,欧人与华人之关系,不过传教、通商二事。及战后数年间,而其关系之紧密,视前者骤增数倍。至今日则中国之一举一动,皆如与欧人同体相属,欲分而不能分矣。此其故,由于内治之失政者半,由于外交之无谋者亦半。君子读十年来中外交涉史,不禁反面掩袖泪涔涔下也。战事之前,中国先求调停于英俄,此实导人以干涉之渐也。其时日人屡言:东方之事,愿我东方两国自了之,无为使他国参于其间。顾我政府蓄愤已甚,不能受也,惟欲嗾欧人以力胁日本。俄使回言,俄必出力,然今尚非其时。盖其处心积虑,相机以逞,固早有成算矣。乙未三月,李鸿章将使日本,先有所商于各国公使。俄使喀希尼曰:“吾俄能以大力拒日本,保全中国疆土,惟中国必须以军防上及铁路交通上之利便,以为报酬。”李乃与喀希尼私相约束,盖在俄使馆密议者数日夜云。欧力东渐之机,盖伏于是。

马关定约,未及一月,而俄国遂有与德、法合议,逼日本还我辽东之事。俄人代我取辽,非为我计,自为计也。彼其视此地为己之势力范围,匪伊朝夕,故决不欲令日本得鼾睡于其卧榻之侧也。故使我以三十兆两,代彼购还辽东于日本之手,先市大恩于我,然后徐收其成。俄人外交手段之巧,真不可思议。而李鸿章一生误国之咎,盖未有大于是者。李鸿章外交之历史,实失败之历史也。还辽事毕,喀希尼即欲将前此与李私约者,提出作为公文,以要求于总署。值物议沸腾,皇上大怒,鸿章罢职,入阁闲居,于是暂缓其请,以待时机。丙申春间,有俄皇加冕之事,各国皆派头等公使往贺,中国亦循例派遣。以王之春尝充唁使,故贺使即便派之。喀希尼乃抗言曰:“皇帝加冕,俄国最重之礼也,故从事斯役者,必国中最著名之人,有声誉于列国者方可。王之春人微言轻,不足当此责,可胜任者,独李中堂耳。”于是乃改派李为头等公使。喀希尼复一面贿通太后,甘诱威迫,谓还辽之义举,必须报酬,请假李鸿章以全权,议论此事。而李鸿章请训时,太后召见至半日之久。一切联俄密谋,遂以大定。李鸿章抵俄京圣彼得堡,遂与俄政府开议。喀希尼所拟草约底稿,及加冕之期已近,往俄旧都莫斯科,遂将议定书画押。当其开议也,俄人避外国之注目,不与外务大臣开议,而使户部大臣当其冲。遂于煌煌巨典,万宾齐集之时,行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之计,而此关系地球全局之事,遂不数日而取决于樽俎之间矣。俄人外交手段之剽悍迅疾,真可羡可畏哉!时丙申四月也。

密约之事,其办订极为秘密,自中俄两国当事之数人外,几于无一知者。乃上海《字林西报》,竟于李鸿章历聘未归之时,得其密约原文,译录以登报上。盖闻以重金购之于内监云。中俄密约以前为一局面,盖近年以来列国之所以取中国者,全属新法:一曰借租地方也,二曰某地不许让与他国也,三曰代造铁路也。而其端皆自此密约启之。其第九条借租胶州湾,即后此胶、威、广、旅、大之嚆矢也。其第十条旅顺、大连不许让与他人,即各国势力范围之滥觞也。而铁路一端,断送祖宗发祥之地,速西伯利亚大路之成,开各国觊觎纷争之渐者,固无论矣。呜呼!牵一发,动全身,合九州,铸大错,吾于此举,不能为李鸿章恕焉矣。

或曰:此约由太后主之,督办军务处王大臣赞之,非鸿章本意云。虽然,莫斯科草约,定于谁氏之手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