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听到呼啦风响,树枝噼啪崩断。
春芙躺在床上,攥着被子,紧张得像是那倒下的树木要穿墙倒在自己脸上。
等到断枝倒地,春芙生生体验到了地动。
一下子坐起来,这觉根本睡不着。
房外雪把树木压断的声音聒噪可怖,在黑暗里简直像一种威胁。
春芙盯着窗户,一瞬不动,和这声响苦熬。
噼里啪啦交杂着夜雪呼啸。
忽的,窗户外有一点灯光朝她这里越来越近。
春芙眼睛一瞪一闭,扯过被子挡住脸,躲起来瑟瑟发抖。
吱嘎一声,窗户被打开,风雪卷进来。
“春芙,你没睡?”
是姚芷衡。
春芙一下子把被子拉开,跳下床,半蹲在窗边:“我害怕!”
姚芷衡隔着窗子,塞进来一盏油灯。
“有这个就不怕了。”
一下子,屋子里的黑暗被驱赶。
春芙盯着那盏温热明亮的小灯,“你是来给我送灯的?”
姚芷衡在外面搓手道:“对。我觉得现在敲门不好,就想从窗户这放过来。”
她憨憨笑道:“快把窗户关上吧,别灌风进去。我回去了。”
“等等!”春芙面露难色,小声说:“我还是有点害怕……”
姚芷衡心下了然,似乎算准了会这样。
“你把窗户关上,我把被子搬到你门外来,陪你说说话。”
春芙举灯蹲至门边,侧耳听着门外的动静。
没一会儿,门外就有脚步声和被褥窸窸窣窣的声音。
“你冷吗?”春芙对着门缝喊。
姚芷衡回应道:“不冷!我把火盆生好了,放我面前呢。”
春芙嘴角弯弯,“你怎么知道我会害怕?”
“不是你说的吗?你没有去过别的地方,一直生活在祁梁。那我估计你也没在乡下住过,自然没听过雪夜杂声,害怕也正常。”
姚芷衡将自己裹好,朝火盆边靠拢。
春芙房里没有火盆,却也觉得正在烤火。
她搬来被子,靠着门坐下。
“我是没听过,所以有点害怕。”
姚芷衡语气愉悦:“我就知道。我小时候第一次听见雪压垮树木的时候被下了一大跳。”
春芙问:“你家乡不是从不下雪吗?你哪里听见的?”
“是我十一二岁的时候,跟着我姨母到祁梁的路上听的。”
“是她送你来祁梁?”
“对啊,足足走了两年呢。你知道的,她腿脚不好……”
姚芷衡声音突然断掉,她用木棍拨弄燃烧着的火。
“天气寒冷,不知道她腿疾怎么样了。”
春芙全身被温暖包围:“在我兄长们口中,你是难得一见的天才。寡言冷情,不可高攀。可是你明明这么温柔,一点都不冷。”
姚芷衡手中的木棍被烧燃,她把木棍插在火盆里。
“他们这么说我?”她笑问,“我白替他们求情扯谎这些年。”
她们隔着门同时笑起来。
“我就说嘛,要是你真的那么不近人情,那两个为什么天天把你挂在嘴上?你肯定有你的好。”
“其实……同窗们都好。在我眼里,没有一个同窗不好。”
春芙听她声音渐渐没落,惊觉今夜不止自己,姚芷衡也无眠。
门那边没了声音,春芙扒门逢一看,只见堂屋里跳动火光。
“你同我讲讲豫成里的人吧!我兄长他们从来没跟我细说过。”
姚芷衡被春芙这句话点亮,笑着回应:“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