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字一句地说:“荣清门前的海棠花。”
“我母皇每到海棠盛开的日子,总会命人裁剪最好的花枝分赏给她最爱的女官们。但齐儿就没有这个习惯,他甚至想把那海棠花全部焚毁。是我让康成去跟他父亲说要把海棠留作画材,他才放过那些花。”
姚芷衡折下荣清门的海棠作讨赏,便是告诉阖宫,海棠花下的人,回来了。
这就是张棋音培养她的最终目标。
姚芷衡撩起衣袍,双膝跪地:“臣今夜前来求公主相助,查清张娘子中毒一事。”
“我为什么要帮你?你都不和我一派甚至躲我躲得远远的。”李道佑语气里甚至有几分委屈。
姚芷衡了然,从怀里掏出一叠案纸举过头顶:“这是年初京都水道修理贪污案的最终结词。主犯佟仁辉供出了您。”
“我可以用这做筹码,求您动动内廷的关系吗?”
话语出口,姚芷衡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椅上传来一声满不在乎的轻笑:“他能动得了本宫?他再给本宫泼一万盆脏水本宫头发都不会湿一根!”
泼脏水?
姚芷衡看向她,眸子里闪过不解。这些话都是她一审再审,甚至证据也确凿。
“老法子了,拉人栽赃嫁祸,再生编硬扯些什么证据,人命嘛不在乎,只要能再毁些本宫的名声就可以了。小孩子把戏。”
姚芷衡见此路不同,将供词搁置一边,额头放在交叠的双手上:“小人受恩于张娘子,她有冤情小人无论如何都要查清到底!”
“哪怕赌上你这条命?”
“对。哪怕赌上我这条命。”姚芷衡抬头仰视她,抬手取下束发玉簪,一头青丝泄下,“小女姚芷衡,愿尽平生之力,报于大长公主殿下!”
李道佑长睫一颤,心底升一股跃跃撕咬的狂气。
她转头看向墙壁上挂着的字,“你看,这么多年过去了,愿意为女人拼命的,也还是女人。”她的目光恋恋不舍地从字上移开,落在姚芷衡身上:“起来吧。”
“其实现在你应该能想清楚下毒的是谁。”李道佑打量着姚芷衡。
“我不敢判定。因为除了圣人有理由下手外,您,也是有概率的,不是吗?”
拉人栽赃嫁祸,再生编硬扯证据,毁坏忠信,最后逼人站队,这万一是她自己的手段呢?
“哈哈哈”李道佑忽然仰天长啸,笑得猫儿都跳了下去。“你看看,我的那个侄儿有多恶毒,给你们埋下了一颗叫‘怀疑’的种子然后自己当好人。名声果然重要啊。男人就是好名声占得太多,女人就是坏名声背得太多。”
她笑着蹲到姚芷衡面前,目光直视她:“本来张棋音是定心忍气吞声,隐姓埋名躲起来的。朝野上下找不到她,就算计不到她身上。可是,你去安州之后,”李道佑伸手将姚芷衡的头发别在耳后,“她来找过我。求我护佑你。”
所以那个时候一切都进展得那么顺利,她们捉到贼人,贼人伏诛,朝廷嘉赏,官复原职。
“我还替她解决了那个害她腿瘸了的人。”李道佑耸耸肩:“本宫可见不惯男人们互相勾结,出卖女人求荣。”
“徐澄?!”姚芷衡惊讶道。
怪不得这个祁梁首富从不在祁梁久居,怪不得出宫的女官们被诛杀殆尽。若论长袖善舞,谁能比得过商人?
“嗯。”李道佑轻松应下,她拍着姚芷衡的肩膀说道:“本宫也不知道我那好侄儿是什么时候察觉到她的存在的。从那次我见过她后,我们便再无联系了。朝廷的眼线,比你想象得要多得多。”
姚芷衡的背脊好像被人狠狠踩住一般,逼她不得翻身。世事仿佛一个死局,每一环都是一个杀招。她怔怔掉下眼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