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你这孩子,还来!你小时候看过的呀,都看腻了,没什么好看的。”
沈鹤宵本来只是想逗一下老爹,谁料看清这画册之后自己都笑不出来了。
脑海中诸多回忆杂糅,他忽然意识到,年幼的时候,他还真看过这些沈晴空画的人物画册。他手上的这本只是众多画册之一。
沈鹤宵缓缓念出画册名字:“《东盛国圣德朝户部女官记像·其四》。”
66.无席可避(二)
一种恐惧在心头破土而出,沈鹤宵久视此物,在回忆里翻箱倒柜:“我四岁作画启蒙,当初你用来教我的,就是这套画册。”
“是啊,成芝麻烂谷子的事了,你又不是没看过,还给爹。”沈晴空讨好到低眉顺眼,生怕沈鹤宵再对画册琢磨。
“可是圣德朝一过,今上勒令女官出宫,此后封禁女子为官。爹,你不该保存这画册的啊。”
沈晴空语塞,干眨眨眼,反驳道:“这是你爹的才华!凭什么要为了一纸圣令全部焚烧?你爹当年在内廷画院可是风光一时的,这画册就是证明!”
沈鹤宵倒吸一口凉气,直接捂住他爹的嘴:“老沈啊老沈!我算是知道你怎么被赶出来了!”安贫乐道一辈子的亲爹,突然少年热血,一股子倔强不输老黄牛,把沈鹤宵吓了一跳。
“给你给你,收好吧。”沈鹤宵啪得将画册拍在沈晴空胸口,凑近咬牙道:“收好咱们家的项上人头。”
沈晴空大喘一口气,又恢复了平日的和颜悦色:“好好好。”
画册刚刚收回,沈鹤宵猛得一喊:“等等!”
沈晴空见儿子脸色大变,比刚刚还要惊恐:“怎……么了?”
一张人脸闪过眼前,与儿时的熟悉惊人重合。
沈鹤宵呼吸紊乱,心跳渐快。
“儿子,你这是怎么了?不舒服?”
“爹,你让开,我找东西。”沈鹤宵急吼吼抢过画册,一把推开父亲,埋头在那装着画册的木箱里查看了起来。
已经连绵下雨七天了,雨下得满城轰鸣,人们一出家门,满眼都是水汽白雾,森森如鬼城。正值春汛,祁梁城里发生了件大事。
这场见鬼的雨引发了祁梁城内的洪涝。雨水积攒在街面上足足淹过小腿。京都的规划修建是天下第一,内涝本不该发生,最让朝堂惊怕的是去岁深秋皇帝拨款十万两白银,特令工部修整内外河道,如今发生了这样的事,御史台查人问责忙得脚不沾地。
张清天天顶着一双黑眼圈,在案牍前长吁短叹:“这叫什么事啊!”
姚芷衡收了伞,抖落伞面雨珠,一阵噼啪声。
“怎么样?”
“将人收了押,但他咬死自己不知情。大理寺那边也焦头烂额的,拜托我们继续监察。”姚芷衡在门外挤湿袖,在雨里奔波,总免不了狼狈。
“这算什么?!烂摊子来回踢啊!”
姚芷衡哑然失笑:“本来这件事也是我们当初失职。”
现下不止工部被查,御史台也在自查。一件关于民生的浩大工程,十万两雪花银,得出来这个结果,圣人只给了他们十天时间查清问题。
而姚芷衡,恰因修理河道时她已被贬去安州,此时成为了全御史台最无贪污嫌疑的人,也就成了最忙最惹人恨的人。
“我看啊,今年可不太平。”张清摇摇头,叹息自己仕途不稳,“开年就遇见这大案子,朝廷上上下下不被翻个底朝天才怪。”
他恨得直锤桌子:“我说这些混蛋糊弄工程是拿泥糊的吗?!一场春雨都撑不过?还有这莫名其妙的雨!哪年春雨这个下法?这是把天捅破了吧。”
姚芷衡将记录案卷递给他:“诺,才写的,收录好。别抱怨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