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芷衡如梦初醒般抬头看去,是惠娘和三娘。
她两个牵着手向她走来,惠娘嫌弃道:“我不是教过你们走冰面的时候手里得拿着东西吗?等你摔下去了就知道冰面‘诡计多端’了!”
“没关系。”
“堂堂一个读书人,出溜成大鹅踩脚也没关系?”
“嗯。”
姚芷衡伸手摸了摸三娘的脸朝她弯弯嘴角,自顾自的朝前走。
惠娘前后左右看了一圈,微微叹了口气,牵着三娘跟上去。
“把她送回去了?”
“嗯。”
“送回去也好,还能赶上过年……”
“嗯。”
惠娘和三娘对视一眼,大眼瞪小眼。惠娘开口问:“你怎么了?真丢魂了?”
姚芷衡踩上了河岸的土地,听见惠娘的问,立定转身回头看她,嘴巴连张开的力气都没有。看了一会儿,一个字也没说,继续朝前走。
三娘晃晃惠娘的手,踮起脚尖问:“姚大人怎么了?”
惠娘眉头微皱,瘪瘪嘴:“估计是伤心了。”
姚芷衡推开小屋的门,院子里满是积雪。屋檐下结了好多冰柱子,像一排獠牙把房子叼住。墙边上那一株不知名的花被雪压弯了枝,枝叶向下垂着。她走过去捏住花枝将雪抖落,拍拍叶子整理一番,忽然,姚芷衡发现叶间已经有三四个半拇指大的花苞了。
她为这新奇的生命笑了,捏着花枝向春芙那屋子里看去,却是冷屋残窗无人应。
姚芷衡从前觉得这处小屋小得逼仄,春芙想再添一件冬装都没地方放了,但是现在,这地方空洞洞的,大得好像能吸纳所有的孤独。
夜里姚芷衡收拾着睡下,却觉得怎么也暖不起来,脚尖冰得发痛。在冰冷的被子里苦熬到三更半夜,她挣扎着爬起来,觉得这觉睡不成了。在黑暗中摸索着去穿衣服,姚芷衡心里忽然庆幸起来,还好春芙不在这里,不然她也要跟着受这苦楚。
看不见东西,姚芷衡忽然“砰”地踢到一个金属物件,吓了她一大跳。拍着胸口才想起来,那是火盆。
她今夜连火盆都忘了生,怪不得这么冷呢。
姚芷衡拉开寝屋的门,走到厨房去拿炭火。可是走到厨房门口,看见灶炉里微微燃着的小火苗,她又不动了。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傻站了好一会儿,姚芷衡摸着黑转身回了寝屋,衣服也没加,炭火也没燃,一骨碌回那怎么也捂不热的被窝里去了。
冷得睡不着,她索性也不睡,就睁着眼睛,看窗外的雪光越来越亮。
直到天光完全亮起,姚芷衡才迷迷糊糊睡去。没睡多久,忽然耳边炸起一声尖叫:“啊!我的老天爷啊!”
惠娘怎么喊姚芷衡也喊不醒,伸手一摸额头,吓得直接跳起来:“这烫得都能炒菜了!”她推推三娘:“去,打盆凉水来。”
姚芷衡烧得神志不清,嘴里念念叨叨的,惠娘听不清,急得骂道:“祖宗诶,这么大的人怎么还能发烧烧死呢!”
姚芷衡听见这话,忽然声音大起来,着急似地蹬被子。惠娘叹口气,替她掖被角,低下身去听见姚芷衡嚷道:“春芙发烧了……春芙病了……”
“烧傻了吧,春芙好好的在家呢。”
姚芷衡还是一个劲哑声呢喃:“春芙发烧了……找大夫拿药……”
惠娘站在床头叉腰疑惑:“怎么回事?什么春芙发烧了?春芙啥时候发烧了?”
姚芷衡眉头皱得很紧,右手揪着被子死也不肯放,她脑袋里像是有虫子在钻一样疼。头枕在枕上也不安稳,左右乱摆,偶尔流出来一滴泪。
像是自己痛得受不住了流出来的,也像是着急梦里生病的那位姑娘流出来的。
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