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说:“这三个之中,万一卜着了别个,却怎么处?我在家中还好与小姐商议,设些机谋,以图万一之幸。如今隔在两处,如何照应得来?”就不等选馆,竟自告假还乡。《西厢记》上有两句曲子,正合着他的事情,求看官代唱一遍:只为着翠眉红粉一佳人,误了他玉堂金马三学士。
丢了翰林不做,赶回家去求亲,不过是为情所使;这头亲事,自然该上手了。不想到了家中,又合着古语二句: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
原来那两名新贵,都在未曾挂榜之先,就束装归里。因他临行之际曾央人转达二詹,说:“此番下第就罢,万一侥幸,望在宅报之中代为缓颊,求订朱陈之好。”所以吉人未到,他已先在家中,个个都央人死订。把娴娴小姐惊得手忙脚乱。闻得吉人一到,就叫媒婆再四叮咛:“求他速显神通,遂了初议。若被凡人占了去,使我莫知死所,然后来摄魄勾魂,也是不中用的事了!” 吉人听在耳中,茫无主意。也只得央人力恳。知道此翁势利,即以势利动之,说:“我现中二甲,即日补官。那两位不曾殿试,如飞做起官来,也要迟我三年。若还同选京职,我比他多做一任。万一中在三甲,补了外官,只怕他做到白头,还赶我不上。”那两个新贵也有一番夸诞之词,说:“殿试过了的人,虽未授官,品级已定。况又未曾选馆,极高也不过部属。我们不曾殿试,将来中了鼎甲,也未可知。况且有三年读书,不怕不是馆职,好歹要上他一乘。”詹公听了,都不回言。只因家报之中曾有“枚卜”二字,此老势利别人,又不如势利儿子,就拿来奉为号令,定了某时某日,把三个姓名都写做纸阄,叫女儿自家拈取,省得议论纷纷,难于决断。娴娴闻得此信,欢笑不已,说:“他是个仙人,我这边一举一、动一步一趋,他都有神眼照?,何况枚卜新郎是他切己的大事,不来显些法术,使我拈着他人之理?”就一面使人知会,叫他快显神通,一面抖擞一精一神,好待临时阄取。
到了那一日,詹公把三个名字上了纸阄,放在金瓶之内,就如朝廷卜相一般。对了天地祖宗,自己拜了四拜,又叫女儿也拜四拜,然后取一双玉箸交付与她,叫她向瓶内揭取。娴娴是胆壮的人,到手就揭,绝无畏缩之形。谁知事不凑巧,神仙拈不着,倒拈着一个凡人。就把这位小姐惊得柳眉直竖,星眼频睃,说他“ 往日的神通,都到哪里去了”!正在那边愁闷,詹公又道:“阄取已定。”叫她去拜谢神明。娴娴方怪神道无灵,怨恨不了,哪里还肯拜谢。亏得她自己聪明,有随机应变之略,就跪在詹公面前,正颜厉色地禀道:“孩儿有句说话,要奉告爹爹,又不敢启齿,欲待不说,又怕误了终身。”詹公道:“父母面前有什么难说的话,快些讲来。”娴娴就立起道:“孩儿昨夜得一梦,梦见亡过的母亲对孩儿说道:‘ 闻得有三个贵人来说亲事,内中只有一个该是你的姻缘,其余并无干涉。’孩儿问是哪一个,母亲只道其姓,不道其名,说出一个‘瞿’字,叫孩儿紧记在心,以待后验。不想到了如今反阄着别个,不是此人,故此犹豫未决,不敢拜谢神明。”——有个“期期不奉诏”之意。
詹公想了一会道:“岂有此理!既是母亲有灵,为什么不托梦与我,倒对你说起来?既有此说,到了这枚卜之时,就该显些神力前来护佑他了,为何又拈着别人?这句邪话我断然不信!” 娴娴道:“信与不信,但凭爹爹。只是孩儿以母命为重,除了姓瞿的,断然不嫁。”詹公听了这一句,就大怒起来,道:“在生的父命倒不依从,反把亡过的母命来抵制我!况你这句说话甚是荒唐,焉知不是另有私情,故意造为此说?既然如此,待我对着她的神座祷祝一番,问她果有此说否。若果有此说,速来托梦与我。倘若三夜无梦,就可见是捏造之词,不但不许瞿家,还要查访根由,究你那不端之罪!” 说了这几句,头也不回,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