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九 寡妇设计赘新郎 众美齐心夺才子(2 / 14)

连城璧 笔记小说 22621 字 27天前

卫一日有事 ,从豫章行至下都 ,路上的人听见说卫璧人从此经过,那一个妇人不艳妆以待,那一个男子不拭目而观?把那车子两旁挤个没缝,只当是几千里的官塘大路,每边筑了一堵肉墙,待他的车从人气之中辇将过去。

及至到了下都,那下都的人无论相知不相知,有旧没有旧,都来拜访,要借璧人一观。若回他不在寓处,他今日去了,明日又来,直到见了才住。

卫是个孱弱书生 ,那里经得这般劳碌?不上几时 ,就被人看出病来,竟以弱疾而死。所以当时的人编句巧话出来,叫做”看杀卫”。这段事实也出在《世说新语》,不是做小说的人编造出来的。

这两个标致男子,都是极有才思、极有名望的文人,所以他的姿貌因其才而益重,从来的风流才子,毕竟要数他这两个;不然弥子瑕、龙一陽一君的面孔尽有可观,为甚么”风流”二字不归与他,提起这两个名字,反觉得可鄙而可贱者何也?这等说起来,“才貌”二字果然是分开不得的 。只是这两件东西,造物再不肯兼付与人,不是使他少这件,就是使他缺那件,这不是造物的刻薄处,正是造物的忠厚处。若还兼付与人,这个人就不能够循规蹈矩,守着自家的妻子,终身定有许多风流罪过犯将出来,不是授以善身之资,反是予以丧德之具了。

从古及今,有几个才貌兼全的人能够完名全节的?若还有才有貌,又能循规蹈矩,不做妨伦背理之事,方才叫做真正风流。

风者,有关风化之意;流者,可以流传之意。原是两个正经字眼,为甚么不加在道学先生身上,常用在才人韵士身上?只因道学先生做来的事,板腐处多,活动处少,与风流的字义不甚相合,所以不敢加他。才人韵士做出事来,如风之行,如水之流,一毫沾滞也没有,一毫形迹也不着,又能不伤风化,可以流传,与这两个字眼切而且当,所以拿来称赞他。如今世上的人不解字义,竟把偷香窃玉之事做了“风流”二字的注脚,岂不可笑!方才所说的两个古人,都是有才有貌,又能循规蹈矩,不做妨伦背礼之事的。如今再说个古人以后、今人以前的标致男子,虽不十分循规蹈矩,却不曾做出妨伦背礼之事来,与“风流”二字不甚相合,也还不甚相离,说来做个消闲的话柄。

这个标致男子姓吕名旭,表字哉生,是明朝弘治年间人,祖籍原是福建,因父亲吕春一陽一在扬州小东门外开个杂货铺子,做起家业来,就不回福建,竟在扬州地方娶了妻室。从来女色出在扬州,男色出在福建,这两件土产是天下闻名的。吕春一陽一少年时节原是个绝标致的龙一陽一,娶的那位妻子又是个极美丽的瘦马,俗语四句道得好:

低铜铸低钱,好窑烧好瓦;要生上相骡,先拣好驴马。往常人家只消一个标致妻子,就生得好儿好女出来,何况他这一底一盖,都是绝一精一的印子,印出来的花样,岂有不齐整的?吕哉生未曾蓄发之时,竟像个粉团捏就的孩子,随你甚么妇人,没有他那种白法,性子又聪明,口齿又伶俐,走出去上学,那些路上人家的妇人,无论老少,都要扯进去顽耍,心上爱他不过。又因他年纪幼小,再不称名道姓,只以“心肝儿子”呼之,搂在怀中,扑了又扑,叫了又叫。

及至叫熟了口,搂惯了手,等他到头发披肩、情窦将开的时节,依旧扯进去顽耍。有几个不识廉耻的,扑他几扑,也要他回扑几扑;叫他几声,也要他回叫几声。又以摩疼擦痒为名,竟要他浑身摸索起来,把个不曾出幼的孩子,未及十三岁,就弄得无件不知,无般不晓。

看官你说,这等一个惹事的孩子,又遇着那许多作孽的妇人,处此地步,比干柴烈火更甚一倍,自然要做出事来,弄坏为人的根脚,这个正人君子就做不成了。

谁想吕哉生的命好,当此万难摆脱之时,亏一个救命的恩人